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琯溪柚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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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说笑了一会儿,便听着丫鬟来报说是时候到了。

    几个婆子丫鬟进来,将炕收拾了起来,铺上了花开富贵的金丝毯子,随后摆上了各种小物件。有小印章、笔、墨、纸、砚、算盘、铜钱、帐册、首饰、花朵、胭脂、吃食、玩具等等。

    待摆弄好之后,抓周便开始了。陆问薇垂头对怀中的小锦奴道:“锦奴,你且仔细瞧瞧最喜欢哪样?挑你最喜欢的去拿。”说罢便将锦奴放在一头的毯子上,众人都围了过来开始欢喜的在一旁看着,纷纷猜测小锦奴到底会拿起什么。

    邵氏站在笔墨纸砚一侧,不住开口唤锦奴过去。心里头希望儿子能够抓个文房四宝出来,倒是显得有出息。

    锦奴左右看了一圈,将小手放在口中,歪着脑袋颇有些困惑的模样。看着炕上满目琳琅的物件,锦奴开始迈着肥嘟嘟的小胳膊小腿,往前爬去。

    吭哧吭哧,爬到玩具吃食面前,瞅了瞅并没有拿起什么。

    又吭哧吭哧,爬到文房四宝前,也没有拿起什么,反而惹得邵氏神色激动。

    最后锦奴朝着陆问薇的方向爬去,待快到了她跟前,小手忽然抓起了一旁的小算盘,乐得颠颠的扑向她怀里。

    陆问薇只觉得惊喜,抱起了举着小算盘的锦奴,见他作势要往嘴里放,便轻轻扯住小算盘,对锦奴道:“这个可不是用来吃的。”

    众人见状,纷纷说了些吉利话,譬如抓到算盘好,今后必然善于理财,可承父业,将陆家发扬光大云云。只有一个小姑娘说道:“陆家姐姐的虞美人生意那般好,锦奴抓了算盘便去寻陆家姐姐,莫不是今后跟陆家姐姐一样,会做大生意?”

    旁人听了,皆是一笑了之。唯有邵氏,心里头却是有些不舒坦,虽说抓周不过是图个彩头,便是抓了算盘也无妨,毕竟儿子将来是要继承陆家家业的。可听了那小姑娘的话,邵氏却是萌生出一种,将来自家儿子要在陆问薇手下讨生活的之感。虽说这感觉来的莫名其妙,但却是让她心头一窒,越发不得劲了。

    陆问薇瞧出邵氏脸色不似方才那般好,便岔了话题,随意闲聊了两句。

    忽然有丫鬟来禀报,说是老爷在外头等着,若是抓过周了,便抱锦奴出去,也好见见叔伯们。陆问薇本想将锦奴还给邵氏去抱,可小小子不肯撒手。邵氏无奈只得让陆问薇抱了锦奴出去,且叮嘱她莫要随意给那些不经心的人抱,可别闪着。

    陆问薇颔首应下,这才抱了小锦奴往前头去。

    前面的厅堂人也不少,最前头坐着的都是陆家往来亲近的亲戚朋友。陆问薇抱着锦奴先到父亲面前见了礼,陆启之见小儿子这般粘着女儿,心中也是欢喜。看着一大一小,不禁神色动容,如今他也是儿女双全了。

    陆问薇带着小锦奴给周旁亲戚好友看了一圈后,这才寻了处地方坐下挨着叶榆坐下。

    看着胖嘟嘟的娃娃,叶榆瞧着甚是新鲜,便顺手从一旁捻了块糕点逗他。

    陆问薇忙推开了叶榆的手,有些哭笑不得:“他还小呢,吃不得这些。”

    叶榆想了想也是,只是下意识觉得小孩子便该用零嘴哄哄,这才犯了傻。锦奴先是坐在陆问薇怀里,眼睛盯着叶榆猛瞧,过了会儿便伸出小手朝他抓了抓。

    叶榆诧异的看着锦奴一眼,将手递了过去。只见锦奴抓住那根白生生的修长指头,然后就往嘴里送。被猝不及防啃了满手指口水的叶榆,忙将手指从小舅子口中抽了出来,摇头道:“怎么什么都吃,可是要坏肚子的。”

    陆问薇笑着道:“他这么大点懂什么,夫君要不要来抱抱?”看着叶榆似乎并不讨厌小孩的模样,她尝试着问道。

    叶榆见陆问薇神色中满是温柔,心下微动,便从她怀中接过锦奴。

    锦奴也不哭不闹,乖乖的坐在叶榆腿上,一副十分可爱听话的模样。叶榆单手抱住锦奴,陆问薇从怀中取出手帕,给他擦去手指上孩童的口水。

    “没想到你是这般喜欢孩子。”叶榆轻轻戳了戳锦奴的小脸。

    陆问薇回道:“这般天真无暇,心里头总是讨厌不起来的。”

    叶榆小声道:“不忙,等过两年,你想生几个都成。”他思量着,陆问薇虽然整日里一副极稳重的模样,可到底还不足二十,年纪尚且还小。恐怕身子骨还不成,若是冒然生子,只怕要吃苦头的。若是可以,倒不如等两年,再养养身子不迟。想到这,他恍然记起,两人恩爱数次,却都是随心随性,自然也没有什么措施。话说回来,这年代能有个什么措施,能用的法子多半都是伤身的。

    如此看来,也只能随缘了。

    陆问薇见叶榆青天白日,却是这般口无遮拦,有些发臊,又瞧见他还似郑重其事在考虑一般,更是脸上有些发烫。

    叶榆倒是正想的入神,忽然感到身上一热,有些不妙的看着怀里一副乖巧无辜的胖娃娃。

    “夫,夫君……锦奴他……”

    锦奴尿了叶榆一身。

    陆问薇噗嗤笑出声来,掩袖道:“莫要恼,闻说这也是好兆头……”

    被淋了一身好兆头的叶榆单手将锦奴拎了起来,苦笑道:“你倒是待姐夫不薄。”

    陆问薇忙将锦奴接了过去,递给一旁的丫鬟,这才对叶榆道:“去让下人去寻件子衣裳给换了。”

    被丫鬟抱着的锦奴忽然咧嘴哭了起来,惹得众人纷纷往这处瞧,便也都看到了这边的状况,上前来打趣。叶榆自然也不会恼,说闹会儿后,打算跟着小厮往后头去。

    楚重华过去道:“妹婿与我身量差不多少,若是不嫌去我那院中吧,总比寻姑父的衣袍要合身些。”

    叶榆颔首道:“也好,那便谢过表哥了。”

    楚重华的松露园距离陆问薇的曾经住园子并不远,叶榆跟着丫鬟没多久就到了地方。下人将他引入厢房中,不多时便寻了件衣袍过来。月白色的袍子,用料质地皆是上乘,看着似是新的,还不曾被穿过。

    捧着衣物来的,却不是方才的丫鬟,而是一小厮,低眉顺眼,垂头道:“公子,衣裳寻来了。”

    叶榆抬手将自己身上的衣袍解了下来,心下有几分古怪,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衣服上似乎还熏染着淡淡檀香,他先是将里面的直裾深衣穿上,见那小厮提了外袍,便背身过去,由得他给自己穿。便是转过身的一刹,余光一闪,只觉得似有银亮之色划来。

    叶榆反应极快,下意识的往一侧闪去,便是这一侧身,才看清那刀锋竟是贴着他刺下。那小厮见一击不成,猛地抬头,待看清叶榆的脸时,似有震惊之色,转瞬没了继续进攻之意,扭身要逃。叶榆哪里会容得他逃走,这小厮倒是颇有几分功夫再身,手中亦有匕首,故而事情败露,却也无畏惧。

    陆家如今宾客众多,若是将这凶徒放走了,只怕是留有后患。叶榆自是不肯让这小厮就此离去,同时心中生疑,陆家广结善缘,平日里并无什么仇家。这凶徒是如何混进来的,目的为何?显然叶榆倒不认为这凶徒是冲他来的,否则也不会看到他时略显吃惊之态。想着之前小厮一直垂头模样,莫不是认错了人?可这里是楚重华所居的院子。

    楚重华走到门外时听闻里面似有什么声音,心下一惊,待推门进去后,只见桌椅横斜,满地凌乱。

    叶榆正坐在一处矮椅上,地上躺着一人,蜷缩成一团,面露苦色,口中断断续续呻吟着。一旁丢着把匕首,那人身上却无血迹,也不知是伤到何处。

    楚重华大致一扫,神色肃然,两步到叶榆身旁:“这是怎么一回事?”

    叶榆瞧了眼楚重华,指着地上的刀,回道:“这人你可认识?跑到你院子里来杀人倒是胆大。”

    楚重华脸色一顿,皱眉道:“你可有受伤?”

    叶榆摇头:“无事,我卸了这小子几处关节,跑不了他。不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倒是不知道了。”

    楚重华见叶榆身上无伤这才松了口气,若是因他之故,连累旁人,倒叫他心头愧疚。

    那凶徒身上穿的是陆家小厮的衣裳,却也不知是如何混进来的。楚重华仔细看了看,这人他并不认识,看来两人是谁也不认识谁,不然也不会搞错了。

    叶榆见这人看到楚重华时目露凶相,心道果真是冲着楚重华来的了。可楚重华进京不过数月而已,除了生意上的事情,哪里会得罪别人?

    叶榆微微向椅背上一靠,指尖点着桌案道:“表哥,若是今日妹婿我不经心,怕是要把命都搭在这了。表哥若是知道些什么,可莫要瞒着我,也好叫我不做个稀里糊涂的倒霉鬼才是。”他看出楚重华似不想同他说这么多,若是不干他事,他倒也懒得理会了。不管有心还是无意,既然牵扯进来,总不好当成什么事都没有就这样算了。再怎么也是刀子底下走了几招,当他是这般好打发的?

    楚重华闻言只得颔首,朝那凶徒问道:“你不过是遭人指使,不管你家上头主子是哪位,若不是想吃苦头就老实交代了。我这次北上别的没有,倒是带了两个审讯的好手,不若送你去他们手下尝尝是何滋味?”

    那凶徒并不言语,只是哼哼冷笑。

    楚重华摇头道:“无妨,即便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你以为你背后靠山大,任何人都动不得,但那关你什么事?动不得那位爷,还动不得你了?谁也捞不走你,你就安心给自己家主子送命吧。”说罢他略一抬手。

    只见不过一刹,从屋外飞身而至两人,将那小厮拖走了。

    叶榆有些诧异的看着那两人,琢磨着是莫不是这些护卫天天蹲在房顶上?若是晚上蹲蹲还好,这大白天的一直在屋顶上待着算怎么回事?

    正想着,忽然见楚重华抱拳弯身一礼:“这次害的妹婿遇险,是我之过,在这给妹婿陪不是了。”

    叶榆本身也没磕着碰着,自然不会因此责难楚重华,便忙起身道:“表哥严重了,只是那人竟能随意出入陆家,恐怕有些不妥。这次胜在是我,如今宾客满室,若是当真伤着谁,怕是就麻烦了。只是不知表哥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竟然青天白日公然往表哥住处而来。”

    楚重华轻叹,心中也暗自思量,没想到竟然会引得那些人往陆家来。即是如此,他便不该再在陆家住下去了,否则谁知下一次会误伤了谁。

    “你我再此耽搁太久,不如边走边说吧。”楚重华对叶榆道。

    叶榆挑起一旁的外袍穿上,颔首跟在楚重华身旁,听他大致说了始末。

    楚家在江南一带有几处面积颇大的茶园,茶园的利润额极大,自然也就有不少人眼红。不过到底是私产,在江南楚家本就几代经商,有近百年根基,便是有些惦记的也不敢公然拿楚家开涮。楚家的茶园是内销,不出国境。对外茶道贸易则是在内务府中由几家皇商手中攥着,楚家暂无资格插手对口。

    都闻说龙有九子,各不相同。如今华兴帝的几个皇子,也是如此。其中当属三皇子对揽财颇有兴致,纵观上京产业,哪家都比不得三皇子手下的财路。楚家茶园的名头也是响亮,故而楚重华一往上京来,便被惦记上了。三皇子也是敢想敢做的主,压低了价格想在楚家茶园剜上一道。若是能低价从楚家收茶,再通过内务府的道对外倾销出去,其中一转手的利润,可是不菲。

    楚重华自是不愿意,跟那管事打了几次哈哈。因不好跟上头交差,那负责洽谈的管事又是个眼高手低的,只瞧着楚重华一个打南边小地界来的商贩子,真拿自己当爷了,便下了心思要给他点教训尝尝。若是那管事拎的清,去了解了解楚家百年于江南的声望,便也不会下这种愚蠢的决定了。要知道江浙一带茶园近似乎是楚家垄断,得罪了楚家,便是三皇子还想再茶叶生意上讨巧,也是不能的。

    只是这教训,误打误撞,差点教训在叶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