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第 196 章

无痕之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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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非昔比,在含章殿偏殿内等候整整多半日,孟焕之也没能有机会进殿面圣。御前的风向素来最为明显体现在一帮小内侍、小宫女身上,瞅着他们极力与自己保持距离,说话客气却带着冷淡,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形势紧迫,总不能坐以待毙,孟焕之转而去找王善叔,共同商议对策。

    天子这条路走不通,董首辅更是事事以君上为先,断不会为下属出头求情,惟今之计只有自己想办法。长盛帝可以不见他,但不能将堂堂内阁大学士拒之于门外,只要他两人中能有一个人得以面圣,事情就好办得多。

    四处打点再加以往积累的人脉终有成效,在黄昏时分王善叔进宫,足足一个多时辰后方才出来,疲倦中不掩喜色,见到孟焕之第一句话便是:“成了,有八分准。”

    “王大人是如何说动天子?”孟焕之更关心事情的详细经过。

    王善叔轻摆手,面露苦涩一笑,“不提也罢,先都回家,改日细谈。”

    孟焕之伸臂拦住王善叔的去路,定睛观察一番方开口:“大人,你我外出公干各自有功有过,大人莫不是想把全部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其后果您不是不知道,还请三思。”

    夜色茫茫,只借着街边微弱的灯火,王善叔一声长叹,轻轻拨开面前的年轻人有力的胳膊,拍一下对方的肩头,声音中带着颓意:“老夫已考虑好,待这回差事顺当交割,就带着家小回乡养老。人活一世,临了只求图个清静安稳,荣华显贵如今看也如江中流水。”

    果然,王善叔承担下所有的罪名,让孟焕之说什么好,说谢?感谢话语太苍白和敷衍。在去江南之前王大人与他素昧平生,短短几个月相处犯不着为一个后生小辈出头担责。实在是恩情太过深重,让他觉得无以回报,不禁究其原因:“大人为何?”

    “只因为你有一颗本真的心,隐忍执着,不因他人而更改初志。”

    王善叔负手站在长街中,细碎的雪花随风洒落,吹动他鬓边一缕花白的头发,神情坚定,消瘦的身形屹立不动。此刻他只是一个长辈,带着怜才之心的长辈,与世间的功利算计无关,也与官场尔虞我诈毫不相干,所有行为的动机始于赏识及他内心深处的一份良知。

    这种感觉大概叫惺惺相惜,就如孟焕之拼力相救乔骏和杜谦一样,只因不忍见他们埋没沉沦,一身才华泯然于众,若问当初他的心态不外乎如此。

    孟焕之懂得,颇为之动容,收臂站直身子,长揖到底致谢。

    王善叔安然受下这一礼,年轻人,以后的路很长,长得要用一生去体验,个中滋味慢慢体会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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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府里各房也都掌了灯,意儿奔出奔进好几个来回,不停地张望,盼不到爹爹就来磨知言:“娘亲,爹爹又去了哪里?”

    “爹爹肯定还没忙完,别急,再等一会儿。”知言也不知说了多少遍这样的话。

    真是父子天性,意儿对已经在记忆中淡去的父亲很是上心,孟焕之乍一回来,他就把外祖父和舅舅全都抛之于脑后,嘴里全是爹爹如何,从早上起来便巴在门口望眼欲穿。害得秦枫小心眼的毛病又犯了,一个人躲在前院生闷气

    知言想着都可笑,打发人吩咐厨房给秦枫添了两样他喜爱的菜,方哄得开心。

    老人小孩,一个比一个难伺候,她摇摇头,唇边挂着轻柔的笑意,摸一下儿子头顶,“再别闹了,等爹爹回来陪你玩。”

    意儿偏头盯着娘亲细瞧,嘟着嘴道:“娘亲又哄人。”

    “胡说,娘亲才不哄人。”知言迅速板脸做正经状。

    “娘亲比舅舅都要爱哄人。”意儿也很有理由的反驳。

    孟焕之在院中即能听见儿子清脆的声音,便也笑了,待掀帘进去,一个小身影扑向他腿间。

    “爹爹,你可是回来了。”意儿昂起小脸咯咯笑道,手下拉着父亲的锦袍往里拽,向知言卖弄:“娘亲,快看!”

    意儿声音里欣喜显而易见,他脚步欢快轻盈,粘乎住孟焕之再不撒手。

    “爹爹,这个给你吃。”意儿从八宝攒盒里拿出一个果脯塞到父亲手中,盯着他放进嘴中,才高兴得露着小白牙。

    “意儿乖”,孟焕之边夸奖儿子,又打趣道:“意儿方才说娘亲最爱哄人,同爹爹也说一说。”

    知言很不认同,当即制止,“论谁也比不上你,嘴里一套,行动上又是另一套,不许编排我。”

    她轻横一眼,还好意思说别人,自个最会放大话哄人

    他也露着皓齿笑得璀璨,抱起儿子养外头的新奇事。意儿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很是认真倾听,一双小手却不老实,东摸摸西动动,抓住父亲腰间荷包玉佩把玩。

    孟焕之眼睛瞄向知言,示意道你生的儿子坏毛病也全跟了你,知言故作傲骄扬高脖子,逗得他绷不住又笑了。

    等把两个孩子都安顿到厢房睡下,孟焕之拉住知言的手交待:“你带着两个孩子暂且再住几日,赶在除夕前我们再回孟府。”

    知言点头,手伸过他的胳肢窝底下紧搂住对方,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呢喃道:“焕之,无论如何你不能舍下我们娘儿几个。”

    她都被给养废了,什么忙也不能帮上,总不是添乱。

    “好!”

    头顶上的声音温厚醇和,目光游离,娇妻爱子他怎么能舍下,也总不能一辈子战战兢兢、靠着仰人鼻息过活。

    这回有古道热肠的王善叔相维护,下回可没有这样的好运气,身家性命全捏在别人手中的滋味是如此的难捱,令人坐如针毡日夜难入眠。终有一天,不会再让妻儿跟着他担惊受怕。

    灯芯结了又爆,烛火飘忽,屋内两人总有说不完的话。知言无非说些日常的闲琐事,他也听得津津有味,侧身支着头,不放过她说的每一句话,目光专注好似想把她也给看化。

    “六哥给意儿抓来一只小狗,他可喜欢了,整天带在身边,不过你一回来,小狗也被打入冷宫。”

    “四姐答应接替钱大家,给各府上的小姐们授课,也是出师不利,有好几家不放她进门,嫌弃她是和离之身,幸好四姐早有心理准备,也是一笑置之。”

    孟焕之一直静静听着,知言笑他也会心一笑,知言忧愁他很是体贴轻声安慰。

    知言说得口干舌燥,支使他倒杯水,接过一口气干了,才发觉一整晚只她一个人在说,那岂不是跟个话唠的老婆子没什么两样,她轻嗔一句:“你尽看我出丑。”

    “没有”,孟焕之温声辩解,凑近了亲吻。他很是后悔昨天放下话饶过她,莫说十天,数十个数都等不急。不过总不是言而无信,好在有一整晚时间他们可以干别的,比如说勾下茜色抹肚,唇舌游离在双峰间细细啃咬,再比如......

    一夜无梦好眠,天近亮时,知言迷瞪间无意识摸向枕边,抓住一缕头发,顺而摸向他的头脸,还好人在,她又沉沉睡去。

    待知言再次醒过来,一睁眼便是临窗大炕上孟焕之带着意儿识字的画面,阳光透进明窗照射在他们身上,一大一小同出一辙的外貌养眼极了,沐浴在温暖的光线下像镀了一层金色。

    “你醒了?”孟焕之听见动静抬头问道,眼中笑意漾出。

    不知怎么的,知言鬼使神差来了一句:“焕之,你长得真好看。”

    那个人笑得更厉害,几步走到床边俯下身,轻点一下知言的鼻尖,“小娘子生得更美,特别是赖床的时候好似一副海棠春睡图。快起来罢,小花猫。”

    好久没听见他这样称呼,有三年还是更久,瞬时勾起许多往事。

    “哪里有小花猫,我也要看。”意儿支着耳朵听,溜下炕也跑到床边,翻起被褥寻找。

    知言无语,说他最会哄人还抵赖,看把儿子哄得一愣一愣。

    孟焕之轻咳一声,抱起意儿到西边暖阁里看弟弟,为自己圆谎:“小弟弟像不像小花猫,吃了睡睡了吃。”

    意儿点点头表示认同,在以后的岁月里他为弟弟起的第一个外号就是花猫,并且振振有词搬出父亲。使得孟家次子孟显扬很是怨念,时常在娘亲面前嘀咕爹爹为何要给他起那样的外号。

    知言惟有装傻,她总不能说小花猫是你爹爹给娘亲起的外号,这叫恶有恶报,看孟焕之还一天没正形,给孩子不做好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