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第 163 章

无痕之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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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言千盼万盼,心里跟猫抓了一般难受,在家坐立不安等了三日,终于在傍晚时分盼到孟焕之回家。分别近半年时间,她心里憋了一股委屈,目含幽怨盯着院门口现身的男人。

    他瘦了,也晒黑了,回头叫厨房多炖些汤好好补一下身子。

    孟焕之从奶娘手中接过儿子,好沉的大胖小子,腾出另一只手扶着妻子进屋。屋里就剩他们一家三口,知言紧偎在孟焕之怀中不想说话,闻着再熟悉不过的气味,久违的胸膛让她依靠。

    意儿手中抓着玉佩把玩,瞪大圆亮的眼睛打量突然多出来的陌生人。他穿着一身大红裤袄,脖子上带着长命金锁,头顶一缕朝天揪系着红绳,萌萌得眨巴着眼睛,最后咯咯咯笑起来,伸出双手扑向孟焕之。

    孟焕之心中别提有多高兴,儿子还记得他。他伸出手抚摸儿子粉嫩的脸蛋,嫩得能掐水来。

    “意儿最乖,还记得爹爹。”

    听着男人轻柔的声调,知言撇了撇嘴,果断打击道:“你儿子见谁都乐,再别自以为是,以为他还记得你。”

    孟焕之偏过头狠咬妻子一口,他不知有多想着她,见到她愠怒的样子,心内痒痒的,再对着她的脸蛋狠咬一口。

    “嗞~~”,知言吃痛,捂着半边脸,眼泪全涌出来,串落成线,带着哭腔控诉。

    “半年不见你,一回来就朝着人撒气,我再没好脾气伺候你。”她赌气扭转过身子,打算从孟焕之的怀抱中脱身,无奈他的胳膊箍得着实紧,挣扎不开。

    “生气了?”孟焕之在她耳边轻语,带着说不出来的暧昧和调戏,吹出的气息令知言不由自己躲闪开。

    意儿坐在父亲的膝上,左右晃着小脑袋瞧着父母,不时抓住他们的衣襟放在嘴中吧唧,“爸”,他伸出食指塞进父亲的嘴中。

    孟焕之兼顾两头不免有些忙乱,亲吻安抚意儿后,把儿子放在榻里头。紧搂了妻子,扳过她的身子,密密吻着她脸上的珠泪,带丝微咸的味道。掠过长眉美目,划过鼻尖,落到樱唇,他撬开她的唇瓣,探进去横扫一圈。

    怀中的人儿温热柔软,孟焕之还想多索取一些,搂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肢,紧贴着自己的胸膛,不多时使性子的人也软和下来,攀附着他。

    他想松开,却被她紧追过来,两人又胶似漆腻在一起。榻里的意儿更为不解,咯咯笑出声,倒惊醒了他们。

    “讨厌,都是你不好,被意儿看到了。”知言摸着发烫的脸颊,把头埋在孟焕之怀中娇嗔。

    孟焕之尽力平复紊乱的气息,手下抚着妻子的青丝,眼里盯着天真可爱的儿子,他们是他的全部。

    “都是我不好。”某人认错态度很好。

    孟焕之本来有很多话想问妻子,想问她几个月过着可是如意,想问儿子有无生病,想问数日前宫乱可是吓着他们。此时,他什么也不想说,只想静静拥有眼前的一切,怀搂娇妻爱子,未察觉间一丝不安消失,心中被填得满满当当。

    他外出打拼究竟为何?年少时,一心想走一条和祖父截然不同的路名垂青史。

    孟仲白铮铮铁骨,金殿上奋力一撞天下扬名。他不同,自取修远为字,起意便是路途艰难,上下求索。

    京里的风向变了,孟焕之回想才同长盛帝的交谈。宫乱是剂猛药,下得狠了,不仅连根拔除了近半武将的势力,也触动帝王的猜疑,处在权力顶峰的人风声鹤唳患得患失,不太妙!

    知言安然伏在孟焕之胸口处,听着他一下又一下健壮有力的心跳,纤纤手指摸挲着他的大手,手里的茧又厚了几分。她心下疼惜,拉过来亲吻。

    “焕之,你辛苦了。”知言发自内心由衷感慨。

    从功成身退的老狐狸开始,再到秦枫父子,加上她的丈夫,每一个在官场打拼的人都不易。知言能在家中坐享清福,离不开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功劳。

    因为她是祖辅的孙女,才能锦衣玉食长大。加之老狐狸最看重自己的血脉,不容旁人轻视怠慢,秦府中庶出的儿女全都养得尊贵,没受过一点闲气。

    也因为她是秦敏的孙女,才能嫁给孟焕之。知言心中曾有一丝遗憾,丈夫不是因为她这个人,而是因她的家世结亲。可她婚后过得和美,再计较旁枝末节也太无聊。

    意儿陪伴在不说话的父母身边很是乖巧,想撒尿时扭着屁股哼唧了几声,今天娘亲的心思不在他身上,故没听出来。活人不能被尿憋死,意儿很是爽快得尿到父母的衣服上。

    被温热的液体浇透衣服,知言明白方才忽略了儿子。意儿已知道大小便时哼唧提醒大人注意,可见她走了神。

    孟焕之盯着衣袍上一大块的尿渍,轻捏意儿的下巴戏语:“爹爹一回来,你就给了下马威。好小子,替你娘亲出气也不能专门下爹爹的面子。”

    知言边听着孟焕之贫嘴,抱起儿子,交到奶娘怀中,再命送来热水洗澡。她全都忘了,孟焕之在外劳累数日,回到家后理应先洗个热水澡,厨房里也备着他喜欢的菜式。她又从秦晖处讨来一瓮上好的酒,专为备着接风。更应该让他休息睡个好觉。

    “我全都忘了。”知言歉然,她站在屋正中,脉脉注视着孟焕之。她只想赖着他,把半年的分离补回来。

    孟焕之轻轻走过去,揽住妻子,下巴在她发间轻蹭,她瘦了,下巴也变尖,临走时圆润的身形消失。

    “记住我就行了。”他轻声呢喃。

    *******

    孟焕之回京后即不得清闲,马不停蹄走了几处,再一次踏上宁远侯府,这回在侯府外书房与宁远侯父子会面。

    不同于往日,他今天来隐隐带着钦差的身份,以公为先,自然拱手直呼老侯爷、侯爷。

    宁远侯府上下煎熬了数日,得不到天子的准信,全都心内如焚。日前有传言,长盛帝放狠话绝不放过逆臣贼子,论罪诛灭九族都不为过。

    宁远侯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准备再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不是傻子,大致能瞧出来宫乱背后的诡计。京中那么多的世子、公子哥,独定远侯赵世子和东平伯次子两人安然脱身。

    更为甚者,赵世子一跃而为平乱功臣。宁远侯为避嫌交出的兵权及他亲手带出来的军队,都被天子如数交到赵家手中。乔家是欠了赵家,但不代表乔家就得装孙子把赵家供到佛龛上,更不代表乔家甘心让赵家玩弄。

    听说孟焕之登门拜访,宁远侯明白天子终于放话提出条件。不管是什么,来了就接着,只要能保住儿子的性命。

    时机不同,地点不同,孟焕之不能再像军中那般对着宁远侯,他开门见山直说来意:“想必侯爷听说过威武伯家的事,不知做何想。”

    饶是宁远侯父子心中有准备,也是大吃一惊,威武伯府被夺爵降为白身,难道天子意下也欲夺宁远侯府的爵位

    老侯爷半生戎马,耳聋眼花,心却不糊涂,掂量来去,率先发话:“威武伯府食君禄却不行臣事,数年来碌碌无为,祖传的爵位被夺也是应该的。我乔家上下个个忠心事君,圣上但有需要,战死沙场虽死犹荣。”

    “宁远侯府传了也有两百余年,老侯爷能保得再传两百年。”孟焕之身负圣命,语气咄人毫不留情。

    话头一露,宁远侯父子听出话外之音,面面相觑,天子想让他们降级袭爵。以前不是没有过先例,但都是没落的公侯府第不得已被天子降级,几代之后再博不出功名也就沦为平头百姓,与寻常武夫没甚两样。

    宁远侯府声势浩大,尚不到那种地方。圣上真够狠,形势迫人,逼得他们不得不答应。

    纵有不甘又能如何,各大公侯世家迟早都有这么一天,长盛帝要的是他们主动上折请降。宁远侯握紧双拳,紧咬牙关不作声。

    个中艰难曲折,孟焕之都明白,他适时提醒:“时不待人,请老侯爷和侯爷早做决定,下官先行告退。”

    “等等”,宁远侯唤住孟焕之离去的脚步,迎着屋外正盛的阳光,他瞧不清侄婿面上的神情,语气中带丝哀求:“孟大人,犬子忤逆冒犯天威,论罪当诛。念在宁远侯府数代人忠心为国的份上,恳请大人在圣上面前多美言几句。别的不图,只求能保他一条贱命。”

    孟焕之正视在座的两代宁远侯,老朽者风骨依存,半百之人老当益壮,宁远侯府不坠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