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 同归于尽

夏至繁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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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风在山顶轰轰烈烈地呼啸而过,远天染着泼墨淋漓一般的夜色。

    李凤锦与若薇相伴着站在山巅之顶,任凭强劲的夜风不住往身上招呼,他们自巍然不动。

    同样巍然不动的,还有此时围困住他们的十几条矫健黑影。

    “久闻血煞阁阁主武艺高强,今日有幸遇见,还请阁主不吝赐教。”当先一人缓步而出,冲着李凤锦甚是有礼的抱了抱拳。

    李凤锦就要站出去,却被若薇抬手制止了,她清冷的目光盯着那面目平常目中却精光大盛的黑衣人,“阁下是准备单挑还是群殴?”

    那人似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单挑如何?群殴又如何?”

    “单挑便是以你一人之力与我夫君切磋,阁下不是想领教高招吗?单挑绝对能满足阁下此时迫切的心愿。至于群殴,便是你们一群人对我们两个人,虽然江湖上有外人知道了难免会说你等以多欺少、恃强凌弱,不过也不打紧,反正这里也没有别的人,你们不说,我们说不了的话,自然不会影响各位在江湖山的名声与地位。”

    若薇话音一落,那人便笑了起来,“好一张机巧善辩的嘴。”

    他笑完了,便肃穆了神色,“我当然选单挑,不过其他人,却不是我能做主的。”

    若薇眉头皱起来,原本想激这人二选一,不论单挑还是群殴,总要错开最阴险的车轮战才是——她最怕的就是这人单挑完,那人又来,没完没来的单挑,便是李凤锦是铁打的身体,只怕也吃不消。没想到这人压根不受她的激,让她觉得很是挫败。

    李凤锦知道她的担心,拍拍她的手背,令她往他身后退了退,昂然看向那人:“不知阁下是以江湖中人的身份与本阁主切磋,还是作为瑞王府的食客与本阁主动手?”

    那人闻言,眉头也皱了起来,李凤锦是在问他,这一场动手,到底是按照江湖规矩来,还是瑞王的命令来。

    江湖上的切磋,讲究个点到为止的规矩,输了就干脆的认输走人。若是奉命而来,那这人就根本没资格跟他提什么切磋了。

    片刻,那人一抱拳,郑重说道:“青城山严一鸣,领教血煞阁阁主高招。”

    这是选了江湖规矩。

    若薇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李凤锦刚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人已猱身攻了过来。眨眼间,两人已交手数百招。半空中两条身影快若闪电,若非凝足目力,即便借着月色,若薇也很难看清楚两人的动作。

    那自称严一鸣的男子每招每势都十分强大而精妙,或许他是信奉着“最好的防守就是攻击”这句话,从一开始交手,就只攻不守。

    当然身为血煞阁阁主的李凤锦身手自然不会比他差,他游刃有余的一一化解严一鸣凌厉的攻击,倏地拔高身体避开他那一灌注了浑厚内力的“横扫千军”,身形宛若蛟龙一般灵活,犹在空中,疾冲下来时,拍出的掌风对准了严一鸣的肩胛骨。

    严一鸣身形一晃就要避开,然而李凤锦如织的掌风,却像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他避不开,却也不甘心就此落败,便索性迎身而上,手中已迅速拔出一对短剑来,剑尖直指俯身而下的李凤锦的胸口。

    狂风卷过,一地肃杀!空气紧张的似都凝固了起来,黑压压的云层仿佛就压在每个人的头顶上,让人不由自主生出一股窒息般的压迫感觉。

    若薇纹丝不动,甚至连眉头都不曾稍皱一下,她的神色清傲冷然,微凛的目里杀气湛湛,风吹发动,更添一丝不动声色的妖娆危险之意。

    在第二个第三个黑衣人同时扑向李凤锦时,若薇手腕猛地一撤,雪亮匕首无声无息出现在她手中,她的满腔怒气仿佛都灌注在手中的匕首上,轻轻一动,便是寒气逼人。

    江湖规矩?活人才配说规矩。

    一时间,几条身影缠斗的难解难分,李凤锦长剑快如闪电,若薇匕首贴身近攻,严一鸣也因己方的加入而压力骤减,也算打了个旗鼓相当。

    因若薇的加入,李凤锦不敢掉以轻心,生怕她在打斗中有什么损伤。一见有人从她后被偷袭而来,顿时大怒,飞快扑过去,将那人一掌拍下了山崖。

    “哧啦——”

    若薇被李凤锦一把拉进怀里,耳边却清晰的听见了宛如上好锦帛撕裂开的血肉撕裂声。这声音于她而言,并不陌生。

    她沉声问道:“伤到了哪里?”

    “没事。”李凤锦淡淡安抚她,又嘱咐她一句:“当心。”

    若薇用力咬下下唇,眼中是冷到极致的凛凛杀气!

    接下来的打斗,更是惊心动魄,稍不留意,不是变作剑下鬼,就是失足跌下山崖。

    而若薇与李凤锦的配合愈发默契起来,他用长剑替她防守,她便鬼魅一般滑过,偷袭,狙杀,行云流水又迅捷狠辣的手法,刀下亡魂又添了新的。饶是对方几个男的,都不敢再小看她。

    只是她原本体力就没恢复,能坚持到现在,已是到了极限。

    李凤锦自也看出了若薇的力竭,软剑化作雪亮的软帛勾住她的腰,将她纳回身后,“你休息。”

    眼见黑衣人被他俩收拾的差不多了,剩下三两个也不过苦苦支撑着而已。若薇稍稍放心下来,盘坐在地上顺气。

    她除了累,全身上下俱无一道伤痕,而李凤锦为着护她,身上新伤添了不少,一张俊逸的脸上亦有一道从眉骨直划下巴的长长的伤口。

    若薇看的有些心疼,好好一张脸,可千万别因此而毁容了才好。

    此时李凤锦那边的打斗也接近了尾声,伴随着长剑刺进身体的声音,最后一个严一鸣,被他毫不留情的当胸一剑后踢下了山崖。

    他正要走向若薇,却猛地一凛。

    盘坐在地上的若薇似也感觉到了,看着李凤锦忽然止步不前,面有惊怒之色的瞪着她身后,若薇不敢迟疑,贴地一滚后猛地冲扑向李凤锦。

    她动的同时,李凤锦也动了,几乎是贴着地冲过去,将若薇接了个满怀。

    谁都没有停顿,也没有时间再停顿。两人几乎同时出手,向着那不知何时出现在山顶之上的又一个黑衣人。

    此人跟前面那些黑衣人又有所不同,他全身上下都被笼罩在黑色中,在初露的晨光下,脸上亦是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精光湛湛的眼来。

    他们才与这人交上手,顿时心中一沉。此人内力强劲不输李凤锦,招式快而诡异完全压制了若薇的发挥。他们试过一人攻前一人攻后,也试过一人攻上盘一人走下盘,然而依然探不到对方丝毫破绽。

    当然黑衣人也并不轻松,因为若薇与李凤锦都是拿命在拼。

    可这般全力以赴,却连那人的身都近不了。

    如此缠斗下去,最终结局,便是他们体力不支而双双被对方斩杀——尤其他们已经战斗了大半夜,李凤锦又大伤小伤无数的情况下,败局几乎已是注定。

    疾风如雷,杀气凛然。

    李凤锦双眸倏然一眯,厉喝一声:“撤。”

    他话音刚落,与他配合无比默契的若薇身形立刻后退数步。虽不解他在这时命她后撤是何意,然疲累与小腹处并不预期而来的尖锐疼痛削减了她的战斗力,勉力拖着,也是给他增添负担,便依言撤退后,仍是紧张的关注着黑衣人的一招一式,意图能找出其破绽来。

    李凤锦紧抿薄唇,眼角余光瞄见若薇已撤至安全范围,招式一变,强行催动内力,长剑舞出密不透风的剑影来。

    他的衣裳早已不再整齐干净,被对方的剑气洞开了无数细小的伤口。他此时无比庆幸穿了一身夜行衣,否则满身的鲜血看在若薇眼中,还不得嫌他没出息么。

    “你以为,你能伤得了我?”黑衣人手腕翻动间,手中长剑更快的挡御住每一道皆可致命的剑气,语气轻快又冷峭:“不过,在受伤的情况下还能有此水平,倒也算是名副其实了!”

    李凤锦目光锐利果决,冷哼一声,手上长剑更加凌厉与快速,长剑与长剑相碰撞而划出火花四溅。他的发丝被狂风卷的凌乱不已,衣衫破损处,几乎都带着或大或小的伤,没时间也快要没力气了,倘若这一击不能成功……不,只能成功!

    李凤锦眼中冷芒一闪,直逼被困在剑影中的黑衣人,这是殊死搏斗,也是他的最后一击——否则,她也活不了。

    若薇却突然明白了过来,脸色顿时大变,想也不想就要扑身过去阻止,然而那一圈圈的银光剑影,却似编织成了一道她无法近身的可怕结界。她咬牙忍耐着小腹的坠痛,不顾一切往剑影中冲去,剑气如涟漪般荡开,冷酷锋利,逼得她无法前进一步。

    李凤锦似没有察觉到若薇的举动,锋利的长剑直刺黑衣人胸口,被他略显轻松的以剑隔开,矮身后仰,身形却极快的往前滑去。却不料这只是李凤锦的虚招,似是算到了他会如此一般,待他身体往前滑去,李凤锦顺势狠狠撞了过去,不可逆的惯性带着同归于尽的决心,撞击着反应不及的黑衣人齐齐跌落悬崖……

    ……

    “不!”若薇喘息着,一头冷汗的从噩梦中惊醒,霍的坐起身来。

    “哎,你这孩子怎么又起来了,还不赶紧躺着。”正端了药碗进来的庄夫人见状唬的脸色一白,将药碗交给跟在身后的庄西林,快步走到床边来,蹙眉轻责道,“大夫说了,你这身子如今凶险得很,万万不能乱动。听话,快躺下。”

    若薇却一把抓住她的手,平素总是波澜不惊的眼里却是不加掩饰的惊骇与焦急:“找到没有?”

    庄夫人不自觉的叹口气,避开她满是期待的眼睛,伸手往她腰后垫了个软枕头:“你也别太心急,你父亲已经派人去那山崖底下找了,很快就能找到的。来,先把这安胎药喝了。”

    若薇苍白的脸色顿时死灰一片,颓丧的靠在枕头上,喃喃道:“都过去一天了……”

    李凤锦与那黑衣人一道跌落悬崖后,若薇想也没想就要跟着跳下去,是东来与二十六及时赶到将她拦下来,她累极,情绪波动又太大,当即便晕倒了过去。

    醒过来时人已经在高城,仙草告诉她,瑞王不顾一切要追杀他们时,始终放心不下的庄大将军再也等不下去,领着人趁夜赶到毅州府,瑞王因不惜代价也要他们的命,毅州府里亲兵侍卫以及屯扎的军队,能派出的他全派了出来,这下正好便宜了庄大将军,几乎是不废吹灰之力便将毅州府拿下了。

    东来等人找到若薇时,瑞王正带领余部慌里慌张的撤逃,她才能幸运的捡回一条命来。

    东来将她送回高城后,庄夫人一见她的模样,吓得险些晕倒过去,身上七七八八的伤就不说了,更骇人的是她为方便行动而割成利落短打装的裙子上那一小滩血迹——她年轻时滑过胎,自然明白血迹在那里不是受伤的缘故。当即便慌慌张张的让人请了姜大夫来。

    姜大夫费了老大的力气,才算将她腹中一个多月的胎儿保住。只是千叮咛万嘱咐,万万不能下床,更不能大悲大喜,方才能大小平安。

    庄夫人想着,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又是亲眼瞧见自己丈夫落下悬崖的,怎么可能保持心情愉快呢?

    庄西林捧着碗走过去,“你该喝药了。”

    若薇恍若未闻,只是怔怔的出神。

    庄西林想了想,认真说道:“如果三姐夫真的不幸遇难了,你也别太伤心难过了,以后我会做个好舅舅,好好照顾你的孩子的。”

    庄夫人忙虎着脸拍了他一下,“胡说八道什么,你三姐夫吉人自有天相,才不会有事的。三丫头,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来,趁热把药喝了,对肚子里的孩子好。”

    见若薇仍是没反应,庄夫人担忧的神色更甚了,“三丫头?”

    若薇似这才回过神来,接过庄西林递过来的药碗,一仰脖子咕咚几口便喝完了,“我想再睡一会,父亲若回来了,还请母亲叫我一声。”

    “哎。”庄夫人连忙应了一声,扶着她重又躺下来,温柔细心的替她掖了掖被子,温柔的说道:“你放心,待你父亲回来,我便让他过来看你。”

    若薇躺在床上,缓缓闭上眼睛。

    庄夫人替她掖了掖被角,忍不住又沉沉叹息一声,按了按眼角,方才领着庄西林出去了。

    这里并不是大营,因若薇当时穿着女装,东来等人便不好将她带回营里去,先知会了仙草,就近找了个收拾好了的房子安顿下来。等仙草带了庄夫人与姜大夫赶来后,东来几个又急忙赶回他们出事那个山崖底下寻人去了。

    庄夫人走出房间,仙草正端了清粥小菜过来,“庄夫人,夫人她可是醒了?”

    “且先等等吧。”庄夫人看看她手中的托盘,“她这会子只怕什么都吃不下,让她再歇会子。”

    仙草脸色暗淡,燕窝下的青色不亚于庄夫人,忧心忡忡道:“夫人已经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这样下去身体恐会受不住的。”

    庄夫人何尝不知道,但若薇吃不下她们总不好强行让她吃啊。“有姜大夫在,不会有事的。你也许久没合过眼了,去歇一会吧。”

    仙草摇头,“我睡也睡不着,庄夫人不必管我,我没事的。”

    说罢,行了个礼慢慢退了下去。

    庄西林拉着母亲的手,小脸绷的紧紧的,“娘,我真的会做一个好舅舅,照顾三姐姐肚子里的孩儿的,就算他生下来就没有父亲,我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他!”

    庄夫人既感动儿子的懂事,听他那话又气恼的不行,于是脸色便有些扭曲的拍打了下他的肩膀,低声训斥道:“胡说八道什么?你三姐夫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你给我记住了,什么生下来没有父亲的话,你不许当着你三姐姐的面说,不然,看我不叫你老子揍你!”

    ……

    屋里的若薇缓缓张开眼睛,屋外的声音压的再低仍是一字不漏的传进了她耳中。

    她忽然觉得自己整个人似都变得钝钝的,思绪也莫名变得很慢。庄西林的话落在她耳中,她似许久才回味过来。费力的抬起手指,轻轻放在自己小腹上。

    她想这真是个坚强的孩子,陪着她吃苦受累,闯龙潭虎穴的,竟然都没有抛弃她这个不合格的母亲。可这孩子又来的这么的不合时宜,她也想出去找李凤锦,她亲眼看见他从什么位置掉下去的,倘若她去找,定然很快便能找到。

    可为着这个孩子,她却只能躺在这里动弹不得,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服侍着她,生怕她会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

    她无意识的勾了勾唇,别说没有找到李凤锦的尸体,就算他……就算他真的死了,她也做不出殉情的事情来。

    可是,这心口为何这样痛,痛的像是有人拿着尖锐的刀子狠狠地刮着自己的心,她甚至能听见那刀子割肉的声响。

    若薇忽然深喘一口气,太过难受一样,用手捂住了眼睛,半晌后轻轻说道:“你不会就这样死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