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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漫漫风风火火地赶到徐家,欲与徐忠毅理论,她已经做好了和家人做斗争的准备,无非是一场前所未有的争吵和冷战,还真能跟她断绝了关系不成?
回家的途中,收到修远的短信。
“临时有事,吻念。想你。”
不能更简洁的短信,成功地安抚了她的心情,之前的气消了大半。车子拐上通向大院的道路后,她才将车靠边,给他回短信。
“望alex小朋友好好学习中文,勿念。”
若是路漫漫知道这一去,几乎跟修远要成永别,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掉头离开,哪怕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见到陆慕,她并不惊讶。
“漫漫。”陆慕微微笑着,手伸过来想要帮她提包。
路漫漫看也没看他一眼,绕过她,鞋未换下便大步冲进了屋内,鞋跟砸在地板上发出“噔噔”的声音。
徐忠毅坐在沙发上品茶,见到她来,扬起笑脸招呼她过去。
“漫漫回来啦,陆慕正好也在,你们——”
“我不结婚。”
语气很平淡,没有嘶吼,没有愤怒,声音平静如水。她后背挺直,站在沙发后,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和徐忠毅对望。
徐忠毅的笑容停滞了一瞬,又恢复正常,说道:“害怕了吧?别担心,婚礼的事不用你操心,我们会安排好的。”
“我再说一遍,我不嫁。”
徐忠毅把茶盅往桌上用力一放,苍老却气势浑厚的声音传来:“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我说我不嫁!”
大概只有两秒,或许更短的时间。只见徐忠毅手臂一扬,原本放在沙发扶手旁的拐杖直直地向路漫漫飞去。陆慕想阻止已经来不及,连续听见两声“嘭”的声音。第一声是拐杖砸在路漫漫额头的声音,第二声是拐杖落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客厅里的人俱是一惊,保姆跟杨束的母亲慌忙上去查看徐忠毅的情况,徐忠毅当兵多年身体硬朗,可刚刚那用力一掷还是让他跌靠在沙发上喘气。
路漫漫捂着额头,依旧站在原地,不语。
陆慕沉下了脸,走过去拉下她的手,撩起她额前的刘海。刚开始她还反抗,不愿意他看见自己的狼狈,在他一声低斥之后,她笑了笑,笑声有些凄凉。
她说:“你满意了吧?”
陆慕抿唇不语。
她的额角高高肿起,一条红印从眉尾延续到眼角,往外渗出点点血丝。若是再偏一点,伤到的就会是眼球了。
“怎么不让开?”她竟然站在那不躲也不让,被砸到之后也没哼一声,他真不懂她为何这么要强,稍微妥协一下都不行吗?
“让开了怎么给你英雄救美的机会呢?”
“我带你去处理伤口。”她的伤口实在太骇人,陆慕不顾她的反抗带着她往楼上走,到了三楼,问她,“哪一间。”
“不是轻车熟路地上了三楼吗,哪一间你都没打探清楚?”
他紧拧着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的伤口再不处理会留疤。”
她嗤笑一声,伸手指了一扇门。
在屋内等了两分钟,去而复返的陆慕提着药箱进了来。他撩开被子的一角,坐在她身侧,两人之间隔着一个药箱的距离。
他戴手套的动作非常熟练,她小小地吃了一惊,他发现她的表情,笑了:“我念过一年的临床医学,后来退学了重考的。”
“哦,我以为你念的护理呢,还想着你穿护士服一定很可爱。”她的语气绝没有字面上看起来这么平和,而是夹了轻微的嘲讽。
他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拆开新的棉签,沾了消毒酒精,用捏着棉签的那只手的小指勾起她刘海上的一缕头发,说:“用发卡夹起来。”
她随意地把刘海往头顶一撩,用手心压着。
“闭眼。”
酒精触碰到伤口上时有轻微的灼烧感,伤处本就又涨又烫,这下更是难受不已,酒精很快挥发,清凉感随之而来。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同时出现,她疼得发出一声“嘶”的声音。
陆慕放轻了动作,换上两根新的棉签继续消毒,末了才说:“创口在脸上,不敢给你用碘伏消毒,碘伏比较难洗掉。”
她睁开眼,被残余的酒精一熏,立马又将双眼紧闭。
“有什么不敢的,正好变丑了,你就不会想娶我了。”
“不是不敢用,是不想。我怕……你会不高兴。”
合着你用这样卑鄙下三滥的手段逼我嫁给你,就不怕我会不高兴了?路漫漫对陆慕的逻辑思维佩服得五体投地,她很想撬开他的脑袋看一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路漫漫不想理陆慕,上好药后和衣钻进被子,下了逐客令。
“漫漫,把衣服脱了再睡,不然醒来会感冒。”
他重复到第三遍的时候,她猛地坐起身来,抓起枕头朝他砸过去,语气厌烦地说:“你是陆祥林吗,你烦不烦!”
陆慕好脾气地将枕头放回床头,不管她是否愿意听,还是交代了她不要乱碰伤口才走了出去。合上房门,一转身,便看见靠在走廊上表情凝重的杨束。
陆慕笑:“我约了墨圳打球,要去吗?”
“我们谈谈。”
“好,谈什么?”
“到我房间。”
杨束率先转身,陆慕挑了挑眉,跟着陆慕进了走廊尽头的那扇门。
“你这么做对漫漫不公平。”
杨束不打算跟陆慕绕弯子,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从徐忠毅那儿得知事情真相时,他彻底惊呆了。一桩看似简单的联姻,背后竟藏着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他不是不想帮路漫漫,而是没有能力去帮她。
这几天他的思绪也很乱,他跟陆一弥的关系被爆出来的那段时间,闹的阵势比现在还大,若不是弟弟跟漫漫一起帮他,他指不定也被逼着跟哪家千金结婚了。
所以,他决定帮一把路漫漫。
“我喜欢她,我会对她很好。”
“可是她不喜欢你,你很明白,这样的婚姻没有意义。”
陆慕笑容不改,说:“我们都很明白,感情这东西绝不能放天平上衡量,因为付出永远不可能等于回报。”
“那你……呵呵,有意思吗?不是楞头小子了,喜欢个姑娘即使被骂也要死皮赖脸地贴上去,三十好几的人了,你考虑过你跟漫漫的未来吗?不对,应该是,你们有未来吗?”
“你跟陆一弥有未来吗?”
陆慕一针见血,让杨束一时无法接话。
他考虑过跟陆一弥出国,可陆一弥喜欢国内,也喜欢现在的工作,他不想看见陆一弥不舍的表情。所以明知在国内他们只能隐瞒关系,在极小的朋友圈里公开,在属于自己的安全领地亲密,他也愿意。
爱是自私的,为了满足爱人的私欲。
杨束冷静下来,发现自己的思绪被陆慕带着跑了,连忙说:“这是两码事,我跟一弥是两情相悦,而你是一厢情愿。”
“她会喜欢上我的。”
“如果她知道你和遥遥的事,你觉得她还有可能喜欢上你吗?”
陆慕脸上的笑在顷刻间退散得一干二净,眸子里投射出两道凶狠的光芒,“你说什么?”
“你或许不知道,遥遥第一次堕胎是一弥陪她去的。”
“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怎么,敢威胁我爷爷,不敢在我面前承认?陆慕,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卑鄙!”
陆慕面无表情地看了他片刻,忽然笑了:“我没想到徐老爷子竟然会把这种事情告诉你,他就不觉得丢脸?全家溺爱宠爱的外孙女,竟然是这么一个不知羞耻的人!”
“遥遥已经走了,你说话放尊重一点!”
陆慕哈哈大笑,仰起头喊道:“遥遥,你在哪儿呢?你听见我说话了吗?你听见了吗?遥遥?”
“你这个疯子!”
“对,我是个疯子。从发现她背叛我的那一刻起,我就疯了,我要报复她!”
“那你也不要伤及无辜!”杨束咬牙,努力克制想要冲上去揍陆慕的冲动。想到全家人因为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秘密,不得不将路漫漫嫁给陆慕,他的血液就沸腾起来,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狠狠地揍陆慕一顿。
“我怎么舍得伤害漫漫呢,她有一张跟遥遥一样的脸,脾气也越来越像遥遥,我喜欢得不得了呢,怎么会伤害她?我要娶她,跟她结婚,把她宠成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让她不敢背叛我。”陆慕笑够了,拍了拍杨束的肩膀,“你家老爷子都不敢拒绝我,你就不要妄想了,你没那个能力。”
陆慕整理好表情,走到二楼走廊时,只听得一阵快速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整个人被一股大力自后向前扑倒。
他努力转过身,对上杨束跳跃着火星的双眸。
“嘭”地一声,杨束一拳砸在了他的下巴上。
“陆慕,你不要太过分!”
两人很快扭打做一团,楼下的人听见动静,连忙大叫着跑上来阻止他们。男人们都还未归家,只有年老的徐忠毅跟杨束的母亲和保姆,均不敢上前去拉。
徐忠毅在楼下吼道:“你们两个快给我停下!”
厮打的两人仿若未闻,拳脚的力道和幅度反而加大了,脸上纷纷挂了彩。杨束找准时机,两腿夹住陆慕的脚踝,用力一扭。只听得陆慕一声闷哼,两人一起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一串“乒乒乓乓”的声音过后,屋子里是前所未有的安静。
“杨束!”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杨母第一个扑了过去。
所幸两人都没有造成重伤,三月的天乍暖还寒,楼梯上的地毯还没有拆掉,才渐少了他们受伤的机率。
“你个混账东西!咳……咳咳……”徐忠毅一脸盛怒,指着杨束的手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着。
杨束从地上爬起来,无名指在唇角一抹,果真看见指尖上的一抹鲜红。他舔了舔受伤的唇角,笑着说:“我们闹着玩儿呢,爷爷。”
“有这么闹着玩儿的吗?快给陆慕道歉!”
“你需要道歉吗?”不等陆慕有反应,杨束又转向了徐忠毅,故作无辜,“看吧爷爷,都说了是闹着玩儿的,他不用我道歉。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啊,不在这儿吃饭了。”
“你——”
陆慕拦住徐忠毅,无所谓地笑笑:“我们练拳脚呢,徐爷爷,您别生他的气。”
“真的?”
“真的,他要是故意打我,我还会放过这等告状的机会?”
徐忠毅狐疑地盯着陆慕看,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破绽,最终一无所获,他摆了摆手,问:“那丫头睡了?”
“帮她处理了下伤口,刚睡下。”
“哎,这丫头性子倔,她的话你别理,我们说的话才算数。”
陆慕默了一会儿,嘴角带了点笑,“我想把订婚取消,直接结婚,这样会省去很多麻烦。我找了个朋友,她的团队负责帮我准备婚礼,你们什么都不用管,都交给我就行了。”
徐忠毅微微一惊:“这么快?”
“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说吧!”
“漫漫似乎跟修家的儿子走得很近,听杨束说,他们好像是男女朋友。”
“修临南的儿子?”
陆慕点头。
徐忠毅双手握着拐杖撑在地上,面色凝重地思考着,眉心渐渐皱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出声。
“这件事情我们会处理好,你不用担心。”
“我只是担心修临南知道漫漫跟他儿子的事,会对漫漫做什么,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多了。”
徐家跟陆家隔了不到三百米,陆慕从徐家出来后先走到西侧的花藤下抽了一支烟,才双手插兜,慢悠悠地往家里走。
修临南,你欠我的,就让你儿子来还,你一定要看清楚了,我是怎么报复你的。
至于路遥遥,我曾经那么爱你,怎么舍得伤害你呢?路漫漫长了一张跟你一样的面孔,我自然也不会伤害她。但我要让她品尝到失去爱人的滋味,宝贝,你知道吗,那是我曾经的感受。
不论是修家还是徐家,欠他的,他都会一一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