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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意的看着特瑞斯瞬间石化的脸，苍林轻抚狗头，然后又面无表情的对着法海道，“人多眼杂，大师不妨进来说话。”
“老板！”小青仍是不乐意，墨牍对他使个眼色，这才不情不愿的不说话了，不过仍是恶狠狠地瞪了法海几眼，并且一直用足可以媲美利刃的灼灼视线目送他进去。
见事情似乎告一段落，墨牍也微微松口气，对着仍旧乖乖呆在车里的陶帖招招手，“好了，下来吧。”
陶帖小跑过来，一头扎进他怀中，蹭了几下，然后抬头，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墨牍笑笑，亲了亲他的发心，“无事，来，先把东西拎进去。”
如果是换做当年初见两蛇妖的法海，怕是早就按捺不住动手了。然而经过了许多波折，见证了沧海桑田，看尽了世间沧桑，此刻的法海早就不是那个仅凭一身皮囊判善恶的出家人了。
因此，面对满屋子的非人类，他倒也还坐的下去。
“不知大师所来为何？”苍林语气淡淡的，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法海看他一眼，又看看一边余怒难消的小青，“冤冤相报何时了。”
苍林微微挑眉，蒸腾的茶水雾气中渐渐模糊了表情，“大师已然是世外之人，又何必复入其中？”
法海停顿片刻，摇头，“此事却是与贫僧有天大的干系，脱不得身。”
小青又是一声冷笑，“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一时间，室内陷入了一片安静，几个人似乎都在同时陷入了回忆。
作为外来户的特瑞斯踏足中华不过百余年，对同僚们的底细自然不甚清楚，这会儿见苍林三个咬文嚼字的你来我往，他也插不上话，又好奇得很，眼珠转了转，悄无声息地凑到墨牍身边打听去了。
对已经被划归自己人范围的特瑞斯，墨牍倒也没打算隐瞒，见他想知道也就说了，“当初法海年轻气盛，见妖就收，不过几年就闯出了诺大的名堂，各路妖魔闻之色变。后来他遇见下山报恩的白蛇青蛇，双方当时就大打出手，他自是不信妖孽会报恩，几次三番下来，把本就没什么主见的许仙吓得跑到金山寺，”说到这里，墨牍冷哼一声，似乎对墙头草的许仙颇为鄙夷，“白蛇不甘心，与青蛇水漫金山，可白蛇本就有孕在身，法力难以维继，一尸两命，法海顿悟，悔不当初，然世间之事哪里容得后悔？”
想当年墨牍与青白二蛇也有过数面之交，乍闻白蛇要以身相许报恩的时候，完全无法接受。
墨牍和小青的看法一样，报恩的方法多得是，给他银钱，助他入仕，又或是万古流芳，都不是难事。再或者，朝夕相处数载之后及时抽身，哪个不行？可白蛇却不知听了哪路胡话，鬼迷心窍，非要委身与他，且大有世世相随之意。
人妖殊途，自古以来从未有过好结果，墨牍当时就能断言日后必会是个悲剧，然虽苦劝不下，好歹有心思清明的小青在身侧，想来应该不至于太惨。
可是世事难料，后来的事情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太惨来形容。
对于事件内涉及的人物而言，是往事；而对于旁听者而言，不过是故事。
特瑞斯听得津津有味，边听边伸手抢陶帖的糖果，琢磨了半晌，“小青不是要杀法海？！”
墨牍点头，“嗯。”佛妖本就殊途，何况打从一开始，小青恨的就不是法海。
“许仙？”特瑞斯试探性的问道，见对方点头，又是一阵目瞪口呆，“卧槽信息量好大！”
墨牍不由好笑，“大个屁，少胡思乱想。”
小青本就野性难训，对白蛇心服口服确实出自真心，可是要让他心甘情愿的伺候一个唯唯诺诺、半点本事没有，耳根子又软到家的男人，自然是不可能的。
白蛇为了报恩，将自己的一颗心都交了出去，劳心劳力不说，连妖族最重要的修行都扔在了一边，本就让小青替她不值，加之后来又出来了个油盐不进的法海，三天两头不得安生，眼看那个没用的男人墙头草一样左右惹嫌，脾气火爆的小青更是无法忍耐，几次三番的与他争执，若不是白蛇早有防备，怕是许仙当时就死在小青的青光宝剑下了。
及到后来许仙终究是逃去了金山寺，其役之惨烈无需多言，进寺抓许仙的小青回来就只能看到妖丹尽碎的白蛇奄奄一息，一怒之下将被眼前惨象吓得奄奄一息的许仙斩杀，自行离去。
本以为事情就此了结，哪知道，后来小青无意中发现，因与白蛇的孽缘，许仙那厮竟然得了可无限轮回转世的便宜，登时怒火中烧，二话不说提着剑满世界的追杀，一世又一世。
说到这里，墨牍突然轻笑起来。
特瑞斯嘴巴里面塞着巧克力豆，满脸的好奇，“笑啥？”
“够多了，不要再吃了，”墨牍先不回答，只是微微蹙眉，试图劝阻正开第三袋糖果的陶帖，然而无功而返，无奈的叹气，“天下之人如此多，要找一个不知什么时候才会转世，转世到哪里的人并非易事。”
特瑞斯望着天花板想了会儿，片刻之后就眼前发晕，点头啊点头。
墨牍倒了一杯清水给陶帖，“漱漱口再吃。所以要找到许仙的转世，相当困难，咳，”他的唇角忍不住微微勾起，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上上世小青找过去的时候，许仙已经是个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头儿，没等他自报家门就咽气了；上一世，呵呵，小青去的时候也只能劈碎墓碑泄愤了。”
特瑞斯笑的打跌，终于明白为何法海的阻拦会让小青这么生气。
想想吧，算来，这一世的许仙应该还是个不过中年的健康人，最是适合报仇发泄之类，可是却又生生被人打断，不气死才怪。
“总之，”小青发狠的撂下一句话，眼睛都要冒出火来，“秃驴，你少多管闲事，这个人的命老子要定了！”
早已褪去了当年锐气的法海摇头，“杀也是杀不尽的，你这么做不过是与自己过不去，何苦？”
小青冷笑，尖利的指甲将掌心刺破，闻得特瑞斯一阵阵的咽口水，“杀不尽，多动听啊！他不过一介凡人却可享永生，我姐姐呢！灰飞烟灭！不将他千刀万剐难消我心头之恨！”
法海还欲再说，却被墨牍那边传出来的声音打断。
“唔！”精致的五官全都纠结在一起，陶帖满脸痛苦之色，眼泪汪汪的扯着墨牍的袖子，说不出话来。
墨牍被他的样子给吓坏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自家职员出了问题，苍林也没工夫与法海交流，径直过去，“怎么了？”
陶帖只是拼命地捂着嘴巴，浑身颤抖，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看上去说不出的可怜。
苍林也不禁微微蹙眉，上前一步示意墨牍让开，身上搭上陶帖命门，仔细探查了起来。
陶帖是上古神兽，能让他这般痛苦的，会是什么呢？
眼见谈判破裂，小青往陶帖那边瞥一眼，呼的站起来，恶狠狠地对法海下最后通牒，“听着，这闲事你少管！否则下次我对你不客气！”就算杀不得，但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多得是！
几经转世，当初的那份悔意早已化作固执扎根于骨髓，法海静静地看着他，叹气，“放过自己，不好吗？”
完全没料到对方会说出这句话，小青不由的一愣，下一刻却还是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匕首，转身向陶帖走去，“吃货，怎么啦？”
放过自己？
时移世易，如果放弃了，我又为了什么活着呢？
观察了半天，苍林还是一无所获，眉头紧锁的站起身来，“奇怪。”
一看他这样，墨牍更紧张了，“老板！”
几个成员也都看看苍林，又看看陶帖，不知该如何反应。
前所未有的焦急瞬间笼罩了这间侦探所，刚还是话题中心的法海竟就这么被丢到了一边，无人过问。
半晌，疼痛到面目扭曲的陶帖才略缓过神来，特别委屈的抽泣一声，抓着墨牍的衣襟往他怀中钻去，带着哭腔的闷道，“疼！牙疼！”
墨牍刚刚抬起来要去摸他头的手顿时僵住了。
苍林/特瑞斯/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