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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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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阳光透进帐子,照在灵璧的眉眼上时,她方才悠悠转醒。
一觉黑甜,灵璧只觉得自己睡得舒爽极了。她闭着眼,慵懒地伸伸懒腰,打打哈欠,在心中盘算着今日要做的事,她甚至愉快地想,也许今晚可以熬个通宵,咬咬牙将这几日的方子都敲定下来。
翌日。
陆小凤抱着花满楼走在大街上,天气已渐渐变冷,花满楼极怕寒,陆小凤便将她穿成个胖团子。
一路上,花满楼总是偷偷伸出小手在陆小凤眼前挥舞,她左挥挥,右挥挥,有几次几乎拍在陆小凤的鼻子上。
陆小凤忍了又忍,终于道:“阿楼,你又再试七哥的眼睛了。”
花满楼嗖地将小手收回身后,她的眉尖下垂,一副被抓包的慌乱表情。
陆小凤微笑道:“阿楼,七哥的眼睛真的看不见。”
花满楼看着他,唇瓣颤动几下,忽然间眼中满是水光。她猛地将头埋在陆小凤的肩膀上,双手紧紧搂在他的脖子上。
她哭了。
陆小凤叹了口气,伸手摸在花满楼的头上,道:“不哭,七哥虽是个瞎子,但也一样可以抱着你,保护你的。”
闻言,花满楼抬起满是泪渍的小脸,小心翼翼地伸手探向陆小凤的眼睛。她的指尖在触及到陆小凤的睫毛时猛地一抖,随后,她扁起嘴巴,再次扑进陆小凤的怀中。
她仍是哭,泪水沾湿了陆小凤的肩头。
陆小凤感到心中难受极了,他不喜欢花满楼这样哭,悄无声息的,只是流眼泪。一个孩子选择这样哭泣,便说明没有人疼她,没有人宠她。但他的阿弟是不同的,他的阿弟有人疼,有人宠,他会护着她一辈子。
“不哭了,”陆小凤轻声哄着,“七哥给你买好吃的。”
花满楼的肩膀一抖一抖的,仍是埋着头。
半晌,陆小凤的肩头传来闷闷的童声,带着委屈的哭腔。
“豌豆黄。”
“……吃豌豆黄。”
“七哥买。”
陆小凤忍俊不禁,忙答应了。
有了豌豆黄,花满楼的情绪明显稳定不少。陆小凤抱着她一路走到饭馆,月娘早已在二楼候着。
“七少爷可来啦。”月娘忙迎上来,“表小姐真是越长越好看了。”
她探身与花满楼打招呼,又将荷包中的牛乳糖塞进花满楼嘴里。她看花满楼的眼神很柔,她的眼睛中闪耀着母性的光辉。
陆小凤让花满楼道了谢,便随着月娘向顶层的雅间走去。三人刚到了雅间门口,便听见房内传来一男一女的争执声。
“你到底要不要嫁给我!今天你必须给我说清楚!!!”男子的咆哮声传来,桌板被他拍得砰砰作响。
“不要的,我要回去服侍表小姐。”一个又细又认真的女声传来,“去,到外面看看七少爷来了没。”
“……哦。”
话音刚落,脸上写满顺从和老实的灵璧便推门出来,正迎面撞上月娘一众人。
在这种时刻迎面撞见,双方都很尴尬。灵璧被人瞧见如此窝囊的一幕,立时恼羞成怒,连耳垂都烧红了。
花满楼适时的发出呵呵声。
灵璧瞬间跳脚,如同被踩住尾巴般嚎叫:“小妖怪,你笑什么!”
花满楼自来花家之后,跟在三少爷身后长了不少见识,如今见灵璧如此没出息,一张嘴几乎要咧到耳根处。
“你怕老婆。”肯定加嘲笑的语气。
陆小凤咳嗽几声,立即抬头望天,在他身后,月娘也迅速望向窗外。
哎呀哎呀,这孩子怎么净说实话呢。月娘如是想。
灵璧几乎要喷出火来,“你、再、说、一、遍!!!”
“怕老婆。”
“我跟你拼了!”灵璧拔刀就要上。
陆小凤连忙将花满楼丢在身后,上前阻止。一旁的月娘也上前劝慰。
“哎呀六爷,”月娘笑得体贴又温柔,“今日可是要来和解的,况且三少爷也在,小心她又气着。再说了,怕老婆又不是什么坏事,怕着怕着就习惯了嘛……”
花满楼躲在陆小凤身后,像模像样地跟着点头。
灵璧憋屈的脸色发青。
“谁怕老婆!”说到后两个字,灵璧极快地向房内瞄了一眼,面上一片荡漾,而后他挺直腰板,充满底气的炫耀,“哼,我老婆可在里面给我剥栗子呢。”
这时,房门再次被打开,三少爷一脸喜气的走出来,向着陆小凤和花满楼行礼。
“呀,七少爷来了,快抱表小姐进来!我方才为表小姐剥了许多栗子,如今还热乎乎的,只不知表小姐爱不爱吃!”
灵璧:“……”
月娘:“……噗。”
陆小凤咳了一声,点头问好。而一脸乐呵的花满楼,已被三少爷牵进去了。
众人进入雅间,依次入了座,连月娘也陪着坐了下来,独三少爷认死理,守着婢子的身份怎么也不肯坐,坚持要站在花满楼身后布菜,惹得灵璧再次火山爆发。
“三少爷!”灵璧跳过去,“小爷我早把你的卖身契给撕了,谁让你过来服侍这个小妖怪了!你又不比人低一头,你快坐下!”说完便要硬拉她坐下。
三少爷后退一步,一本正经的矮身行礼,道:“多谢六爷好意。三少爷是夫人的丫头,夫人让我服侍表小姐,我便是表小姐的丫头。”
正说着,吃得正欢的花满楼“啊”一声长大嘴巴,三少爷忙俯身喂了她一口菜。
灵璧青筋直跳,双臂气得乱颤。
这时,陆小凤微笑开口:“三少爷 ,你虽是婢子,然你与我阿璧交好,我身为人弟,阿楼是阿弟,月老板是主人家,我等本应礼待,况此刻又不在府中,你且坐下吧。”
月娘也起身劝慰:“是呀,你便宽心坐吧。七公子说得很对,这里不是花府,我月娘的饭馆,哪有花钱吃饭,还要人站着的道理?若再站着,便是辜负七公子的好心,又辜负六爷的情意了。”
到此地步,三少爷也不矫情,她谢过众人,于花满楼手边落座,却仍是替她布菜。
灵璧虽仍不甘心,到底脸色好看了些。
饭桌上的菜皆是三少爷点的,自然多是些孩童爱吃的口味。花满楼吃着舒心,又被贴心相待,一时间对三少爷亲近起来。
灵璧瞪她一眼,不满地哼了一声。
花满楼可不理他,仍是一脸神气地倚在三少爷肩头,啊呜啊呜的,一口口吃着三少爷喂过来的菜。
灵璧咬牙,他见自己平素最爱吃的菜正摆在三少爷手边,便故作粗鲁,装作夹不到的样子演给三少爷看。只可惜三少爷不仅没有看他,还殷勤地夹起那菜喂进花满楼嘴里。
“不吃了,哼!”灵璧大为不满,赌气将碗筷一推。
三少爷仍是没空搭理他。
月娘见状,连忙端起酒杯敬酒,将话题岔了开。灵璧勉强应下后,便坐着不吱声。
这头,花满楼已吃了个肚滚圆,三少爷细细替她擦拭嘴角和手指,她满意极了,一时生出亲近之意,顺势歪进三少爷怀中,小脑袋恰枕在三少爷胸口。
灵璧大怒,起身一脚踹翻凳子,作势往门外走。
“爷我不回去了!”他说得轻巧,面上却露出无比紧张的神色,好像生怕别人不拦他,“我走了!”他又吼了一声。
“六爷留步!”三少爷终于发声。
灵璧面上大喜,又连忙摆出一副怒相,不紧不慢地回过头去。
“还有什么事?”他傲慢极了,也得意极了,“哼,你就是留我,我也要走的。”
三少爷奇怪地看他,道:“我不留,去哪儿是爷的自由。只是烦爷下去的时候帮着催一下,怎地螃蟹还没端上来。”
啪嗒。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住了。
灵璧僵立片刻,忽然暴怒,抽出宝刀啪啪几下将雅间的门砍成几块,又上脚凶狠地踩了踩。他收回刀,转身大踏步离开。
这时,三少爷又叫了一声,“爷,别忘了催菜!”
灵璧身子一顿,恨恨道:“知道了,知道了!”说完,他一刀砍在楼梯上,而后脚下生风下了楼。
雅间内,陆小凤向月娘拱手:“给月老板添麻烦了,一应费用稍后自会奉上。”
月娘抿嘴笑着推辞几句,便出去处理了。
陆小凤坐了片刻,忽然问:“三少爷 ,为何要将阿璧气走?”
三少爷脸上的笑容淡去了,她低下头,咧了下嘴,“我只想做个丫头。”
陆小凤不再问了,他抱起幸灾乐祸的花满楼,柔声道:“阿楼喜欢三少爷 么?”
“喜欢!”花满楼的眼睛发着光。
“让她日后陪着你好不好?”
“好好好!”
“那阿楼先对三少爷 道歉,为上次的事,像咱们在家里说的那样。”
花满楼眼也不眨,立刻道了歉。
“对不起!”她轻轻摸了下三少爷的肩头,“我咬的,对不起!”
“我以后,不会的!”花满楼又这样保证。
她竟还记得伤在哪里。三少爷心中一暖,又想想她的年龄和际遇,一时间,心中仅存的几分怨恨也消逝了。
陆小凤笑了,他摸摸花满楼的头,道:“阿楼,你还得再做一件事。”
花满楼回头看他。
半日后,花满楼跑去给花如令夫妇捶腿,夫妇二人大喜。又逢三少爷归府,脱簪跪于院中请罪,花夫人心一软,便不再追究儿女间的糊涂账,仍按三少爷心意,叫她去伺候花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