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一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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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这具死去的躯壳里重生了一个崭新的灵魂。

    在这片土地上冷酷地终年不歇的暴风吹进了这具躯壳里,等到日光大熹,陶子时来找他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又熟悉又陌生的关见。

    比起之前那个长镜头里的绝望,这段短暂的对手戏处理的温情脉脉,即使关见的回应柔和又带着回避,陶子时的关心也有一点本能的犹疑,但正如照耀进这个房间的阳光一样,一切事物都处于明亮的光线里,看起来像是一段激流后的平缓回流,谁都知道这段平和只是在激烈的剧情情绪中的小缓解,但也不耽误观众们松缓了自己的神经。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里,不管是刚刚经历了痛苦的蜕变的关见还是逐渐将过去空泛的来自于历史教训里的故事和现在的处境联系到一起的陶子时,两人的表演都是松弛的,就像风该吹到这里,它就吹到了这里一样。

    激烈的剧情宣泄考验着演员的能力,这样看似寻常的戏份也考验演员的雕琢功底,但在盛满了拥有者这个世界上苛刻眼光的特殊观众的这个剧场里,两人的表演无疑都是令人满意的。

    “这个导演倒是不怕面部特写——”庄肃欣喜地想道,电影中当然不能出现过多的无谓的特写,但像这样有情感变化的特写的不吝于出现,起码表达了导演对于演员的信任——不是谁都能驾驭住自己的脸在大荧幕上出现超过三秒以上的,他们往往变得呆滞、木楞,就像被抽掉了灵魂的蜡像,分分钟就能让观众出戏,意识到自己是在看一部虚假的由人编织出来骗人的故事而已。

    接下来在描绘脱胎换骨的关见开始学习各种从前都被他那天真的性格所无视的各种手段,从笨拙到后来的游刃有余中,导演也巧妙地将陶子时的变化编织了进去,两人如同两条最为关键的脊梁,共同为这部电影搭建出了一个完美的骨架,并令人目眩神迷地催生血肉中。

    比起关见的变化,陶子时的心路演变要更为隐晦,导演从头至尾都没有强调过两人的身份区别,但从平时的言谈举止中,都能看出两人背景的巨大诧异,即使是最后那个惺惺作态对着被他一手逼死的工人反抗头目的尸体也能流露出真切的悲伤的关见,也难免一些在底层社会中熏陶了十多年的粗俗习惯的暴露,陶子时平时说话虽然从不引经据典,但那细微的音节变化、自然的词汇选择,甚至在最后眼睁睁看着矿洞塌方,震惊到失神的地步依然能靠本能为自己选择一套低调而优雅的着装,就能看出这两人在生长环境的区别。

    谁也不知道两人是如何相识又如何相知的,不管如何,两人总是相处地包容而体贴,纵然偶有吐槽,其下也隐藏着浓浓的温情。

    但来自于经济实力的差异总有相合的一天,源自内心的区别只会在这极端的环境中变得愈发明显。

    关见骨子里带着一点对他人的冷酷,陶子时却在良好的教育下灵魂里种植了一点柔软。

    如果这世间的所有事都能如人所愿,关见的冷酷或许会从头至尾都不会有展现的机会,陶子时的柔软也能成为高尚的情怀,可只是如果而已。

    当大集团第一次找上门来,两个合伙人的商议中就爆发了第一场冲突。

    “阿见,放开你的计划,好好看看——好好看看现实,看看那些跟他们撕毁关系的人,有哪个有好下场?山脉那边的老西,你见过他,他活了那么多年,周旋了那么多年,他还是死了——死了!死在自己的床上,他该庆幸,他们没让他死在那群饿了八辈子的畜生的肚子里!”

    陶子时辛辣的声音从始至终保持了一种紧绷的高音调,他一贯柔和的脸庞也变得冷硬起来——看起来倒是与那个来跟他们接触的交易人有些相似。

    始终是特写镜头,导演毫不胆怯地大肆将两位演员的一切细节放在了巨大的荧幕上,关见的脸上闪过不忿,但这股不忿随即便退让了,就像他现在的语气,低软地好似耳语:“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在接下来的剧情中,观众们稍加留意,几乎都能分析出这种微妙的强弱变化。

    从一开始,陶子时就爆发了他一直以来的恐惧和害怕,两人角色易位,他成了两人关系中那个态度更激进更严厉的人,而关见却成了那个挣扎着包容的人。

    这一段的处理显得导演柔情四溢,也无形中将电影往上提升了一定的位置。“起码他们没打算演一个单纯的反目成仇的故事。”大d眼睛发亮,他心中还是回荡着一股激动,这股激动就像画面中暗潮汹涌的暗流一样,从未停歇:“矛盾、抉择、后果,人性多了,也自然多了。”很难说在场的跟大d一样情绪激动的影评人是不是出于同一种缘由,但他们的年龄、资历导致他们从这段剧情中寻觅到了一点不期而遇的共鸣,脱离掉整个剧情,单看这一段的话,这样痛苦前后为难的做出选择,不是出现在大部分人的人生中吗?或许一直到死,这样的为难都会随时出现在你的面前,有多少人可以放言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难题?大d难耐地捏了捏手指,只要后面的表演、情节像现在这么好……

    他脑海中闪过了一个模糊的念头,但剧情不容他过多地逃离,很快又把他给拽了回去。

    这场冲突中的位置倒悬不是永恒的力量对比。

    随着关见一样样将困难都解决了,他心里那股莫名的火气也越来越难以抑制——为什么他不能睁开眼睛看看?他们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一穷二白的两个傻小子了,他切实地掌控了矿区,他将本地的势力已经捏合在了手里,甚至连三家集团,他都已经通过种种手段搞掉了两家——它们也并不是不可战胜,那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别人手上?放弃手上的一切,转而乞求别人可能的良心和同情心?

    看惯了各类书籍历史资料的陶子时,本该是那个最应该看透这一切的人,难道不是吗?!

    但关见总是想到对方是在他绝境中坚定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所以即使他心中有怨气,他也从来没有朝着陶子时宣泄过。

    在电影略显灰暗的色调中,关见的一双眼睛亮的像是进驻了整座冷凌凌反射着光芒的冰山,所有观众都能读懂他浑身上下渗透出来的压抑。

    在剧情推进到这里时,已经没有多少人可以继续在脑中分析了,他们的五脏六腑都被这份来自单薄的幕布的情感给捏在了手心。

    两人渐行渐远,原本总是一同出行的道路上逐渐也只剩下了关见一个人。

    在夜色下驾驶着车子的关见放松了平时的伪装,坐在那里的样子倒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一抹从地底硬生生抽出来的阴影一样,当车子抛锚时,镜头从正面拍摄车门,就算早有预料,那扇车门猛地弹开时的气势依然打在了观众的脸上。

    抛锚不是意外,是敌手处心积虑的安排,仿佛是为了考虑到观众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在这里导演安排了一场简洁的打斗戏。虽然是打斗戏,但打斗过程中双方的身手却丝毫没有被强调,镜头始终焦灼在关见的上半身区域,就算退开拉了个全景时,展现给观众的武打设计也很干脆,没什么花俏,没有喧宾夺主的同时也强化了关见的情绪积累程度。

    镜头最后落在了慢条斯理擦干净手指的关见身上,他上了车,将自己摔在了座椅上,闭着眼,柔缓地哼了一首歌,一首还是陶子时交给他的轻快童谣。

    音乐伴随着他在一览无垠的原野上奔跑。

    在他推门入室,意外发现陶子时先斩后奏跟大集团私下接触时戛然而止。

    月亮从云层后露出了一张脸,月光被营造出了一种诗意而又朦胧的氛围。

    但在这个氛围下,关见与陶子时的冲突却显得特别爆裂陡峭。

    各种情绪的挤压下,两个人都失却了自己的冷静。

    台词迸裂地特别快速,两个演员在这场戏中展现了自己过人的台词技巧,即使在这可怕的台词量和情绪交集中,观众们纵然无法听清所有的字句,但依然可以听到关键的部分,通过大脑的本能组织还原传导到了心里,再与画面两厢共鸣。

    与台词相反的是,两个人的表情都不大,在镜头中,他们贡献了一段激烈中又饱含细腻的表演,就如火山喷发,又如瀑布泄洪,却又像细柳拂水,矛盾而又和谐,像是一曲高难度又极具渲染力的乐曲,亢奋地一口气冲到□□,戛然而止。

    镜头依然从容甚至蕴满了柔情地在他们之间徘徊。

    一个站着的人,一个躺着的人。

    关见在杀死自己之后,又杀死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就算到了最后,也是发自内心、从他的角度一心为他好的人。

    镜头从他的脸上慢慢推远。

    这是一个与之前那个长镜头掌镜很类似的另外一个长镜头。

    在镜头中,关见的表情似乎也并没有区别。

    但如果说前面那个镜头观众只是感受到了绝望的窒息的话,在这一刻,他们却有了落泪的冲动,特别是当关见冲着镜头挑起一个半途而废的笑容时,而镜头自然地从角落里拍到陶子时的半张脸上同样有一个挣扎的猝不及防神似微笑的细小皱折时,不少人的眼圈应声而红。

    纵然是一个长镜头的强调,但却不让人觉得刻意地煽情渲染,大d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气都被一个不知躲藏在何处的小孔给放跑了,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着那段明朗、欢快的哼唱声慢慢从寂静中升了起来,画面中出现了几个交代性的蒙太奇镜头。

    关见在之后的确如他自己所愿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他一夕成名,从最底层一跃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经常在头条报道中露出他标志性的笑容,与他那不羁难驯的笑容不同,这个笑容总是显得温情柔和,将他妆点成了一个正面、励志的传奇形象,至于背后——

    谁知道呢?

    音乐悠然远去,就像逐渐熄灭的屏幕。

    灯光静默地依次点亮。

    整座剧院里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