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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轻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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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老太爷守孝期满回到府里之后,倒也算安生——起码就算心里在盘算歪主意,面上还是安安静静的,连袭朋被袭朗手下软禁的事儿都没说过什么。

    宁氏与香芷旋迎来送往间,不再让袭胧躲清静,时不时地让她给德高望重的贵夫人请安、奉茶,陪着说一会儿话。

    这是必要的,袭胧已到了议婚的年纪。让人们见一见,日后自然就会有人上门提亲。

    这种事,女方不是情势所迫,是没可能反过头来去男方家中提亲的。

    这样的情形次数多了,袭胧也就品出了母亲、四嫂的用心,除去羞涩不安,面上行事落落大方,心里只盼着便是定下亲事,母亲也能多留自己两年。刚过了两年顺心的日子,实在不想早早出嫁去婆家百般周旋。

    这年春季,香芷旋除了袭胧的亲事,还惦记着宁元娘。她不方便也不需要在外面置办产业,便与夏易辰、樊氏说了说自己的心思,得到夫妇两个同意之后,把宁元娘引荐给了樊氏。

    有婶婶帮忙,总会给宁元娘找到一条最适合她的营生,从小打小闹做起,有这个头脑再做大一些,没有这个头脑也无伤大雅。

    樊氏常年都觉得日子闷得慌,又无意出入袭府,不想给自家和香芷旋带来不必要的闲言碎语,眼下有了宁元娘时常相见做个伴,满心欢喜。

    至三月初,便帮宁元娘开了个纸笔铺子。这种铺子可以小本经营,也可以精益求精,售卖精致出奇的文房四宝闯出个好口碑,只要不是天生败家的人,总能盈利。

    香芷旋听说了,想的却是只要有些人稍稍暗中帮衬些,就能保宁元娘三五年不能不赚钱。不管怎样,这件事算是有了着落,她又让袭朗留意着合适的西席。

    安哥儿、宜哥儿两个今年五虚岁,应该正经启蒙,读书习字。

    袭家外院的学堂随着袭朗这一辈的兄弟几个长大成人,闲置了好几年,眼下则要为小一辈的兄弟俩重新开设起来。

    袭朗就笑,“我还用你提醒?早就派人去办了,等到秋日两个孩子就能去学堂读书。”

    “找西席很难么?”香芷旋不是很明白这些事。

    袭朗解释道:“随叫随到的大多是口碑不好,并无真才实学,口碑很好的就要提前一年半载打好招呼——他又不是没营生,总不能因为别人家给的束修多一些就立刻过来,那可就是品行的事儿了。”

    香芷旋实话实说,“我还以为你要是想找这样的先生,一抓一把呢。不过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当初香家、叔父婶婶给她请女先生的时候,也是费了一番周折。

    便因此想到了香家。

    眼下香家老太太和大太太斗气的时期结束了,大太太又将主持中馈的权利收了回去,大事小情上随着袭府的态度行事。

    香大奶奶又做起了甩手闲人,日子倒也清闲,打理着自己手里的产业,平日自给自足,不指望婆家给自己好处。

    到头来,还是香家的人心宽啊。香芷旋想想袭家这些人暴怒之后病倒在床的一桩桩事,能得出的结论也只这一个。

    每逢宴请,宁氏总是劝她:“时不时的还是给香家下个帖子,她们要是再没个眼色没个分寸,再断了来往才好。眼下还不至于形同陌路。”也是为了袭朗和香芷旋的名声着想,闲言碎语到底是越少越好。

    香芷旋同意了,但是说等到秋冬季再走动。谁都没她了解香家老太太、大太太的劣根性,那就是不能给好脸色的,如今孝期一过就把别的事情全抹杀,她们不蹬鼻子上脸才怪。但是婆婆毕竟是一番好意,这情面不能不给,只能折中应对。

    这一年的春日,于香芷旋而言,最是忙碌。可她居然在当时并不觉得,一桩桩事情过去之后回想一番,才发现自己倒真是长进不少,居然四平八稳的应付过去了。

    这样就好啊,婆婆和袭朗也能真正放心一些。

    百无聊赖的时候,她便去小厨房消磨时间。先前对下厨始终都是被热油溅到的坏印象,现在知道,很多菜肴点心是不需过油热炒的,便又起了试试身手的兴致。

    **

    袭朗生辰那日,不出意料,他根本不记得。过生辰这回事,不是三两次就能牢记在心的。

    香芷旋想着,真不需让他从一大早就想起来,而且以她的经验,早间吃寿面饿得快,还不如晚间给他在膳食上下点儿功夫。

    没想到的是,晚间他赶不及回府,天黑回来之后,又和同僚、幕僚在外书房议事。

    这情形不少见,今日也如此就让人啼笑皆非了。

    宁氏与袭胧都有点儿失落,又有些心疼,香芷旋宽慰了母女两个一番,替袭朗收下了两份生辰礼,回到房里,做针线消磨时间。

    月上中庭时,香芷旋问了问含笑,得知外人已走了,袭朗去了小书房,便让小厨房做了寿面和四菜一汤,又让人备了一壶酒。

    他并不爱喝温过的酒,说怎么样的酒都是越喝人越暖,温酒是多此一举。

    沙场上形成的习惯,怕是一生都不能改了。平日里他也不是爱喝酒的人,所以这一点,她迁就他。

    她亲自去了小书房唤他。

    袭朗这两日忙的并非自己的分内事。有言官要弹劾老太爷和香大老爷、宁三老爷,这是他需得早些斟酌对策的事。

    权臣不论以怎样的方式下台,往年的死对头都少不得要发动官员猛烈弹劾一番,一来是为报私仇,二来是为防止日后再现身于朝堂。是老太爷功成身退之后必然发生的事。

    至于香大老爷和宁三老爷,换了谁也要把他们带上,意图针对袭朗。

    弹劾不成,不过是降职罚俸,多说不过是领一通廷杖,可要是弹劾成功,那么袭氏这功勋世家说不定就要一蹶不振。

    是有三成胜算就绝对要尝试的事情。

    这也是这几日东宫、秦府和他甚为忙碌的原由。

    阿芷无从得知这些,他不允许赵贺等人跟她说官场上的是非。并不是要讲男主外女主内的规矩。她知道了只能是担心他,那就不如不知道,无忧无虑的度日就好。

    要说他对她有所求,不过是她每日都能绽放笑颜,添几个孩子。

    瞥见阿芷慢悠悠走进门来,他不自觉地勾了唇角,“怎么还不睡?”前几日就说过了,近期忙碌一些,让她每晚不用等他一同歇下。

    “睡不着啊。”香芷旋也不直说,笑盈盈走到他对面,“今晚能不能破例早些回房?”

    “想我了?”他笑笑地睨她一眼。

    “就算是吧。”谁叫他今日是寿星呢,她不跟他计较。

    “那你求我。”

    香芷旋差点儿就瞪他了,语气却还是软糯糯的,“你倒是能不能回啊?”

    袭朗用下巴点了点书案上一摞一摞的公文卷宗。

    平日她自然不勉强他,但是今天不同,好歹也要吃碗寿面的。要不然,过后他回想起来,该多失落啊。

    她抿了抿唇,走到他身边,摇着他手臂,“人家做帝王的还有为了宠后宠妃不早朝的先例呢,你就不能为了我早些回房去?”

    袭朗的话是换汤不换药:“也不是不行啊,你得求我。”

    “要怎么求你啊?”香芷旋说着,凑到他跟前,在他耳边吹着气,语气柔柔的,“妾身求你了,回房吧。”

    “怎么那么别扭。”他笑开来,实在听不惯她这种自称。

    “你再不回去的话——”她咬住了他耳垂,用贝齿轻一下重一下的厮磨。

    他却是展臂勾过她,将她身形安置在怀里,细细审视着她。

    比起成婚之初,她不再是那时透着稚气的容颜,眉宇透着从容内敛,含着笑意的眸子熠熠生辉,娇艳的双唇微微上翘,唇畔延逸着数不尽的风情。

    将她五官单独看去,无瑕疵,稍稍离远一些,是格外精致昳丽的容颜。

    那张本就足够美丽的容颜,是从何时开始,变得这般勾人心魂的?

    “不声不响的,就长这么好看了。”他说。

    香芷旋嘴角一抽,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合着你平日都没正经看过我啊?”又抬手摸了摸脸,“真的变好看了?你这是在夸我吧?”

    袭朗知道,只要自己点头,她就又要眉飞色舞的嘚瑟了,忍下笑意,故意岔开话题:“长得这么好看了,日后我可得把你看好。”这是心里话。

    香芷旋双手捧住他的脸,“你这个惹祸精,我又该怎么把你看好?”

    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儿,笑意敛了几分,便少了几分风情,容颜由此变得分外清丽又透着娇柔。

    空谷幽兰一般的美。

    他笑着拍拍她的脸,“回房。”

    “好啊,快点儿。”再迟一些,小厨房就又要重做寿面了,她连忙下地,携了他的手。

    回到房里,袭朗坐在圆桌前,对着桌上的饭菜,才记起今日是什么日子,知道她方才为何央求他回房来。

    他有些歉意地捏了捏她的小下巴,“不早说。”

    “谁叫你没正形的?”香芷旋递给他筷子,“快点儿吃寿面,不吃寿面的生辰跟没过一样。”

    “嗯。”晚饭就没正经吃,此时他真有些饿了。

    香芷旋则又取过两个小酒盅,斟满了酒,等到他风卷残云的吃完寿面,才将一个酒盅小心翼翼的放到他手边,“只喝三盅酒。多了我陪不了你。”他爱喝烈酒,备下的正是烈酒,她实在是消受不了。

    “好像谁有酒瘾似的。”他笑着拈起酒盅,和她手里的碰了碰。

    喝完之后,香芷旋直蹙眉,“这么辣。”连忙喝了一口早就备下的水。

    “张嘴。”袭朗夹了一块八宝肉,送到她唇边。

    她摇头,“我不吃肉,今年胖了好多。”害得她好多衣服都不能穿,很多都没上过身呢,想想都肉疼。

    “胡说。”袭朗挑眉,那是她又长高了一点儿,小胸脯长了点儿尺寸,她偏要说长胖了。这么想着就觉得这小东西也真是奇了——这年月十八岁还长高的人,大抵没几个吧?一般的都生了三两个孩子了。

    香芷旋没辙,只好张嘴吃掉那块八宝肉。随后自觉地拿起筷子,和他一起吃菜,还嘀咕:“你是越来越不讲道理了。”

    袭朗忍不住地笑起来,“明明是你。”

    用过饭,两人转去沐浴。

    随着相处越久,两个人起先分得很清楚的盥洗室,很早就开始轮换着用,只看他去哪一间。

    丫鬟们便将两间都布置成一样的情形,省得香芷旋沐浴之后又恰好在他惯用的房间里的时候,要什么没什么。

    这一晚,袭朗信步去了最里侧的一间。片刻后又转回到与寝室相邻的一间,摆手遣了服侍她的丫鬟,卷起中衣袖管,手没入水中,试了试温度。

    香芷旋瞥见他的手,差点儿被吓得站起来,“你、你、出去!”跟他一着急,她说话一准儿磕巴。

    “老夫老妻的,你怕什么呢?”袭朗神色无辜,坦然得很,又威胁她,“再撵我,我就把你捞出来,扔回寝室去。”

    “这是发什么疯呢?”香芷旋双手交叉,环在胸前。

    “为我忙碌半晌,我伺候你一回,不为过吧?”他俯身,吻着她氤氲在腾腾水雾中的唇,手则沿着她锁骨寸寸下滑。

    “你这是伺候?”香芷旋没好气,又是咬又是掐,语声含糊地抱怨,“明明就是让我怎么都难受……”

    袭朗轻轻的笑,“这生辰,你心意我是看到了,却没看到贺礼。想来想去,就你吧,别的我今日也不要。”

    香芷旋瞪着他近在眼前的眸子。他说话两头堵,她词穷了。

    袭朗拨开她双臂,手掌把住一方起伏,吻了吻她眼睑,迫使她闭上眼睛,“哪儿不是我的?哪儿我没看过?怕什么呢,乖。”

    “闭嘴。”香芷旋哭笑不得。这耍花腔的本事,明明是当言官的料,当武官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