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

Panax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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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皇帝听到“小老婆劝大老婆把自己也劝晕了”的消息急匆匆赶来的时候,躺在床上的人已经变成了抱琴。淑兰则坐在一边,人还虚弱着,不过已经有了精神头,“恭喜陛下,又要添丁啦!已经三个月了。”

    瑞诚开心了,“这孩子有福,一来皇后的病就好了。”

    “不过太医说了,胎相不好,加上前面一个月劳累,后面得好好养着。”淑兰补充道,“人方才晕过去了,太医说是累的,等她醒了我再给您送回启祥宫去。”

    瑞诚止不住的点头,又说:“政务繁忙,我先去养心殿了。”

    等到瑞诚离开,淑兰拉过翀虓,看见他手腕上的掐痕已经快要消退了,只留下淡淡一圈红色,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只是现在她问什么儿子都听不见了。于是淑兰叫了慧妍过来,指着翀虓手腕道:“我才躺了几天,你就是这样看翀虓的?”

    慧妍才为了娘娘起身欢喜,立刻就被泼了冷水,她慌忙间跪在地上道:“娘娘,这殿里的人都是娘娘一手调-教的,如何能对主子做出这种事情!”

    “行了,不过问你两句,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慧妍拉了拉身上披着的衣服,道:“躺了这许久,晚上喝点粥就成,多放些糖,甜甜的才好。”

    抱琴底子好,不过晕了小半个时辰就醒了,一听自己又有了孩子也有点诧异,早先以为是坐马车腰疼,原来是孩子的抗议么。她看着淑兰已经自己坐在桌边慢慢喝粥了,道:“你怎么起来了,我还指着能生个闺女,陛下给我提位呢。”

    淑兰瞪她一眼,“我这会身子虚,没法跟你拌嘴,等我好了再说。”

    抱琴穿了衣裳下床,往桌边一坐,道:“太医说翀虓的耳朵还能治,趁着他年纪小,恢复力强,你可得盯紧些。”

    北五所中四所五所着了烟熏,还得修缮一段时间,于是翀號堂堂正正又搬回了启祥宫,头所上翀虓耳朵听不见了,也搬回了坤宁宫住,皇帝怜惜她们母子两个,一句话都没多说。

    只是苦了住在二所三所的翀瑛和翀庥,等到陛下回宫没两日,又搬了回去。

    要说常妃和柳嫔两个要是一狠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将儿子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柳嫔宫里住满了,翀瑛没地儿住,前两天皇帝没回来还好说,皇帝一回来柳嫔就有机会侍寝了,再留儿子在宫里就有些不方便了,要知道柳嫔虽说占了长春宫后殿,却也只有五间屋子而已。启祥宫里倒是有地方,抱琴宫里的就两个常在,还都住在后院的侧殿,后院主殿五间屋子是空的,抱琴一人占了整个前院,除了正殿,还有配殿两所,可是翀瑛本来就是抱琴带大的,好不容易离了抱琴,现在白白给送回去,柳嫔忒不甘心了。

    至于常妃,她没那个胆子。

    早先在皇后面前编排抱琴,本以为是能将两个人说生分了,谁知说到最后皇后病重了。她正担惊受怕,生怕皇后在皇帝面前将她供出来,等了几天,这件事倒是没什么动静了,谁知道抱琴又有身孕了,真是流年不利!于是在这种情况下,常妃是一点错都不敢出了,乖乖把儿子送回北五所了。

    抱琴养了两日,觉得身子好了许多,腰也不疼了,便又出来理事了。

    没两天就是重阳节了,本来是要放宫女出去的。抱琴临走的时候将一部分名单交给了淑兰,不过从后宫起火这一系列事情开始,淑兰也没空管这个。

    抱琴看着手上的名单,想着只能等明年端午了,这一拖就是大半年过去,苦了这些宫女了,要么今年多发些红包?或者等到明年翀虓生日的时候,以祈福为名放出一批去?

    正想着,突然宫女来报,说慈宁宫的曹姑姑来了。

    曹姑姑是早先太后的人,太后去了之后便一直留在慈宁宫,管着整个太妃住处的宫女们。她见了抱琴先是磕了个头,笑道:“恭喜娘娘了,要是太后还在,这会都要乐得合不拢嘴了。”

    “姑姑快请起。”抱琴道:“这胎来的凶险,都是太后娘娘的保佑,才让我和孩子都健健康康的。”

    说了两句闲话,曹姑姑从袖口抽出张纸来,道:“娘娘,寿康宫里的扫地宫女初夏说是想出宫了。眼看着重阳就要到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这一次了。”

    曹姑姑将按了初夏手印的一张类似于履历表的东西拿来,上面还有自愿出宫这样一句话,抱琴接过来看了看,要说这初夏也是个熟人了。

    早先在先皇后宫里被太子扔了杯子破了相的那个,不过日子虽然久远,但是抱琴也记得当初初夏是求到她头上说不想出宫了,想一辈子留在宫里当宫女,还求抱琴给她找个清净没人的地方,做什么都无所谓来着。

    抱琴看了许久,道:“虽说是扫地的,但这也是太后宫里的人,出宫我得见见。”她将已经按了手印的纸放在桌上,道:“安婕一会跟着曹姑姑一起过去,将人带来给我磕个头,我赏她点什么,也算是给我肚里的孩子祈福了。”

    曹姑姑笑着走了。

    等到安婕将人带来,一开始的话还算正常。

    但是等初夏看见殿里的宫女走的只剩下荣喜一个的时候,她突然跪下了,“娘娘!火是刘嫔差人放的!”

    抱琴眼皮一跳,荣喜急忙走到门口守着,抱琴问道:“你如何得知?陛下已经下令彻查此事,玄穹宝殿的太监也承认了是他看管不力,连板子都打了,还有个小太监因此被逐出宫去了!”

    “娘娘,刘嫔来大佛堂来的勤,已经有两三年了。一开始还是烧了香就走,后来就跟大佛堂的一个嬷嬷搭上线了,我瞧着她们是旧识。这多半也只是我的猜测,我只是扫地的时候听到刘嫔提了玄穹宝殿,不住的提。娘娘想,玄穹宝殿那地方,虽说是用来祭祀的,可是刘嫔这辈子都不会去的,她无故说它做什么,还是跟大佛堂的嬷嬷说。”

    抱琴只觉得脑子不够用了,初夏怀疑的有理,但是刘嫔又为了什么呢?而且这火如何能从大佛堂放到玄穹宝殿呢?

    抱琴清清嗓子,“我知道了。今年重阳可能来不及放人了,估计得等到明年了,你先别急,回去好好干活,我必不会亏待你的。”

    初夏又磕了个头,拿着抱琴给的红封出门了。

    如果真像初夏所说,这事实刘嫔做的,那她明明找的是嬷嬷,如何最后被罚的是太监呢?而且刘嫔要是能悄无声息的做下这种事情,那么查起来就要避着她了。

    抱琴想来想去,第二天一早,以天干物燥防火为由,选了几个没人住的宫殿的管事姑姑和太监来问话,其中就有景阳宫的周公公。

    周公公今年都快五十了,年纪比刘嫔大了十几岁,进宫也早,要是真有什么秘密在里面,想必他也能知晓一二。

    “大佛堂的嬷嬷和玄穹宝殿的太监……”周公公想了许久,有点不确定的问道:“那嬷嬷可是姓齐?”

    抱琴眼睛一亮,急忙点了点头,果然有点什么。

    “早先年倒是听说有个姓齐的宫女跟一个太监对食来着,我隐隐听过几次,不过后来一个管着大佛堂,一个去了玄穹宝殿,都是菩萨的地方,这关系就断了。”

    抱琴将周公公送走,又从内务府提了这些年的宫女名单来看,果真,刘嫔和那姓齐的嬷嬷是一年进来的,要说有旧也不是没可能。

    她跟初夏还有周公公的关系也没人知道不是。

    抱琴想了又想,觉得还是先别告诉淑兰等到事情办的差不多了再说也不迟,而且淑兰那个直脾气,别一顿鞭子将刘嫔给抽了。

    虽然她自己也挺想抽刘嫔的。

    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呢?总不会是因为皇帝将她的儿子出继了,她开始报复社会了?于是无差别的针对所有皇子?

    不对,她家翀號可是住四所的,离起火的玄穹宝殿最近的一个。

    抱琴的心提起又放下,要是不把这事儿解决了,都没法安心过年了,她肚里还有一个,万一生的时候被人动了手脚,她的翀號可怎么办。

    过了没两天,抱琴将整个宫女名单理了个透彻,拿着自己整理出来的单子去找皇帝了。

    “陛下。”没等抱琴行礼,瑞诚就急忙让小洪子将人扶起来了。抱琴笑了笑,她来之前专门将腰身放宽了,看来效果真心好的很。

    宫女又端了椅子过来,抱琴扶着腰坐下,这才说起正事来,“陛下,这次重阳没放宫女出去,我算了算,这一拖就到明年端午了,怕是好些人的好事儿都要耽误了。大皇子现在又是这个样子,不如我们在年前放出一批来,一来是给大皇子祈福,二来……”抱琴低头羞涩的摸着肚子,“让我肚里这个也沾沾光,说不定能生个公主呢。”

    今年糟心的事儿确实多么,瑞诚刚革了高大人的职,又把高嫔禁足了,现在江南有些乱,他还招了小宝进宫,让他给推荐两个当地靠谱点的官员什么的。

    现在听到抱琴说要祈福的话,瑞诚想起翀虓耳朵不好之后,连口也不怎么开了,不由得点了点头,道:“此事甚好,你看着办吧。”

    抱琴将手中的折子递给小洪子,道:“这是在原本重阳节的名单上加了些人,有年纪大的,还有明年打算出宫的,养心殿和乾清宫的宫女一共放了三个……”

    听抱琴条理清晰的将事情说完,瑞诚也粗略的扫了一遍名单,觉得没什么问题了,放出去的人也没他用惯了的,也没几个嫔妃前面得力的宫女,便直接盖了大印,道:“回头我让钦天监则个吉日,你让这些人先准备着。”

    这一次是大手笔,抱琴对照着宫女的履历和小选的名单,将刘嫔前后三年的宫女,还有跟她曾在一个宫里当差的宫女全部放了出去。好在刘嫔现在也快到四十了,宫里能待到这个年纪的确实不多,而且跟她一期进宫的宫女多半都是跟着先帝的嫔妃的,现在先帝的嫔妃都没剩下几个了,还都是年纪比刘嫔轻的。

    做完这一件事,总算是心情大好。不过放人的名单一出来,抱琴就觉得刘嫔的眼神不对了,虽说有点心理作用,不过抱琴还是找上了淑兰,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我就说……”淑兰跟疯了一样,取下墙上的鞭子就要去刘嫔宫里。

    “娘娘!”抱琴将人拉住,挺着肚子堵在门口,“陛下都结案了,说是太监不小心!”

    “感情伤的不是你儿子!”淑兰怒道:“我要不把她抽红了,她就不知道血字怎么写!”

    “折腾她的法子多了,你何苦这样两败俱伤!”抱琴抓住鞭子,将它在手上饶了好几圈,道:“我们可以慢慢来,而且去了她的爪牙,她就只能待在宫里了!”

    淑兰不听,“你要是跟我一路的,你就别拦我!”

    “我有办法!”抱琴将门堵的死死的,“你先忍两天,不行了你再去抽她!”

    淑兰有些怀疑,“你能有什么办法!”

    “上回慧婷进宫的时候没跟你说吗?她婆婆长得跟太后身边的云容嬷嬷一模一样,我们吓她一吓。我妈一直没进过宫,见过她的人就慧婷一个。”说完这句,看见淑兰情绪有所缓和,抱琴又道:“刘嫔她不识字,你就算把她抽红了,她一样不知道血字什么写。”

    过了没两天,抱琴以想念家人为由,请了赵氏进宫。皇帝自然不会反对,淑兰就更不会了,而且天气寒冷,和妃的母亲穿着斗篷坐着小轿子进来也没人敢说什么,告黑状?得益于抱琴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再加上她肚里还有一个,没人敢。

    更何况你跟谁告呢?现在宫里能管得了抱琴的就俩,一个皇后一个皇帝。

    皇后?呵呵,去她面前告状简直是自己找抽。

    皇帝?还是呵呵,他还盼着抱琴给他生个皇长女呢。

    而且怎么告呢?说和妃的母亲坐了轿子进宫不合规矩,要知道她妈除了抱琴这个女儿,还有两个简直不能再争气的儿子了。常妃看着赵氏的小轿从她宫门前经过,牙都要咬碎了。

    当天下午,抱琴就带着赵氏去了慈宁宫,说是给太后烧柱香。大佛堂里满是幕布,光线又暗,藏个人很是容易。

    刘嫔每天都会去大佛堂烧香,风雨无阻,还因此得了皇帝不少赏赐,这天也不例外。

    刘嫔跪在地上点了香,道:“你们都出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她手里捏着一串佛珠,正数着念佛号的时候,抱琴进来了。

    刘嫔抬眼看了她一眼,道:“和妃娘娘,臣妾这会正在礼佛,就不能行礼了。”

    抱琴点点头,上了柱香之跪在她身边的软垫上。

    不多时,刘嫔就发觉眼前似乎有人的样子,她睁开眼睛一看,云容嬷嬷!面无表情站在远处!

    刘嫔惊得几乎从垫子上掉了下来,“嬷嬷!嬷嬷!”

    抱琴急忙站起,拉着她的手道:“怎么了?刘嫔可是魇着了?”

    刘嫔指着赵氏道:“你没看见?云容嬷嬷!”

    抱琴摇了摇头,很是担心,“刘嫔要么回去歇歇,天气寒冷……”

    “你害了太后的孙儿!”赵氏幽幽道。

    刘嫔啊的叫了一声,从大佛堂里逃出来了。当天晚上她就发了噩梦,太后身边跟着云容嬷嬷,满地的鲜血,刘嫔一下子吓醒了。

    我没错!你们害了我两个孩子,我没错!

    过了没两天,宫里就起了流言,说是刘嫔大佛堂烧香的时候被云容嬷嬷吓出来了,还将人吓的每夜做噩梦,病的都起不来床了。这里面值得深思的地方可就多了,云容嬷嬷无故来吓她做什么,还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太后的亏心事?

    刘嫔虽然怀疑是抱琴做的手脚,奈何她打听来打听去也只知道当日是抱琴的母亲赵氏进宫了,别的一概没有。

    那人跟云容嬷嬷一模一样,云容嬷嬷都已经死的透透的了,只剩下一副白骨,如何能复生!刘嫔一哆嗦,又吓出一身冷汗,道:“再给我到碗热茶来。”

    眼见刘嫔已经被吓得起不来床了,连请安都告假了,但是淑兰还是不甘心。不过翀虓在太医日日针灸下已经略有进展了,据说耳朵里已经偶尔有嗡嗡声了,再加上已经到了年关,淑兰也只能将这件事情暂时放一放了。

    抱琴的肚子都五个月了,处理不了太多宫务,事情又全压回她头上了。

    那日料理了刘嫔,见她吓成那副鬼样子,抱琴就知道起火的事情多半跟她有关系了,于是趁着去给太后上香的功夫见了初夏,道:“你的恩我放在心里,你要走要留我再问你一次。要是留在宫里,将来能做个管事的姑姑,年纪再大些也能当嬷嬷;要是出宫的话,得等到明年端午,我给你谋个缺儿,女监和教司坊都行,内务府这点面子还是给的。”

    初夏磕了个头,摸了摸头上的伤疤,道:“多谢娘娘,我家里一个人没有,当日不过是想个能见到娘娘的计策,要是……还是留在宫里的好。我扫了快十年的地,也只会扫地了。”

    抱琴叹了口气,道:“扫地怎么了。既如此,你便去尚舍局做个姑姑吧。”

    初夏又磕了头,拿着扫帚离开了。

    宫里失火,高嫔被禁足,刘嫔又病的起不来床,曹贵人广和十年三月生的九皇子咳嗽一直不好,这个年可谓是愁云惨淡。

    正月十五宫里最后一场宴席,酒过三巡,菜吃到一半,瑞诚觉得自己头晕晕的,便对身边的淑兰道:“我先回去了,你看着点儿,天气冷,别搞到太晚了。”

    淑兰点点头,道:“陛下放心,这都在宫里的第十个年了。”

    瑞诚又对抱琴说:“你也早点休息,孩子都六个月了,别累着。”说完这话,瑞诚不管底下莺莺燕燕一干期待的眼神,带着小洪子扭头就走了。

    不过走了两步,就见忠永手里捧着本奏折进来了,道:“陛下,内阁刚呈上来的急报,说是江南一带探子密保,近日茜香国人员往来密切,有进犯迹象!”

    “什么!”瑞诚一声惊呼,只觉得头疼欲裂,晃了两下便不省人事了。

    “陛下!陛下!”

    “叫太医!”

    一时间殿里乱成一团。

    等到皇帝被抬回养心殿,后妃全部被送回宫里,太医也来了之后,已经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养心殿里床上躺着瑞诚,淑兰坐在床边,抱琴则在椅子上靠着。地上跪了五名太医,一个个上前把脉,只是每个人从龙床边退下之后都是一头冷汗。

    抱琴觉得不太好了,淑兰也没轻松到哪儿去。

    每个太医都是屏息静气上来诊脉,但是三五息之后刚诊点什么出来的时候就是一哆嗦,淑兰离得最近,如何看不出来呢。

    等到五个太医都号完脉,私下里一商量,选了跟坤宁宫走的最近的一个侯太医来给淑兰回话了。

    “陛下是卒中之相。”侯太医犹犹豫豫说了这一句。

    淑兰猛地站了起来,又向后倒去。“怎么会?快去煎药!”

    太医又磕了个头,小声道:“娘娘尽早做打算,这消息是瞒不了多久的,陛下他……也撑不了多久,能不能醒来还是两说。”

    淑兰长吸一口气,道:“本宫知道了,你们五个今晚上先待在养心殿班房,等明儿一早再放你们出去。”

    侯太医点了点头,道:“头三天最为凶险,理应如此。”

    淑兰亲自跟着侯太医出去,将方才的决定说了一遍,回来后抱琴已经站在瑞诚床边了。

    淑兰看看床上一动不动的皇帝,道:“你随我出来,我们去坤宁宫商量。”

    谁知抱琴却摇了摇头道:“陛下离不了人,我要住在东暖阁。”

    淑兰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手,将人扯离龙床边道:“你方才没听明白?”

    抱琴摇头,“我明白,外敌入侵,陛下重病,明个早朝就要变天了。”她看看养心殿里的自鸣钟,道:“现在是酉时二刻,离宫门上锁还有一个半时辰。”

    坤宁宫和启祥宫里几乎一半的人都被派了出去,除此之外,内廷十二宫的宫门不等到时辰就被锁住了。

    小半个时辰过去,养心殿侧殿里坐了第一批得到消息的人。

    淑兰的父亲和大哥,梁大福和梁叔保。

    “最要紧的就是皇位。”说第一句话的是淑兰的父亲,赵大人,他是朝廷的一品大将军。本来想说的是外敌入侵,但是想想再坐的都是自己人,而且时间有限,上来就直中靶心。

    “陛下虽然有八个儿子,”淑兰神色有些黯然道:“但是有机会的只有三个,翀瑛、翀庥和翀號。”

    众人的眼神齐刷刷的看着抱琴,她能坐在这里,皇后的选择已经不言而喻了。

    “翀號再往下的皇子年纪都太小,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得,不做考虑。”淑兰道:“翀瑛是柳嫔所出,翀庥是常妃所出,柳嫔娘家人都没坐到要紧的职位,最有威胁的就是常妃的儿子了。”

    沉默片刻,梁叔保道:“常大人的父亲是主和派,内阁六位大人,有三位都是主战派,想必能劝说过来。我岳父忠顺亲王最差不过中立,也不会被常大人一派笼络了去。”

    “不错。”赵大人继续道:“忠正亲王也是主战派,折子上来的时候我就听见他说要请战了。”

    “不过……”赵大人又道:“朝廷上至少有一半是皇帝的人,还有一些没骨气的墙头草,这些人就不太好办了。”

    “皇帝的人暂时不能动。”抱琴道:“这么早去接触他们反而落了下乘。至于那些墙头草,不如去告诉他们,翀號今年才六岁,离他自己亲政还有十二年。”

    赵大人眼睛一亮,这的确是个主意,不过比翀號还要小的皇子也不少,但是转念又一想,要是真立了一个连路都不能走的小皇帝,那意图性就太明显了,如何堵住悠悠众口呢。

    这一次商量,其实多半是内部人员相互通个气,知道彼此是一条战线上的,虽有先发制人只说,不过也有以静制动之策,具体怎么办,还得看明天早朝。

    趁着宫门落锁之前,又将几人送了出去,淑兰跟抱琴对视一眼,道:“好好休息吧,明儿开始就要忙了。”

    第二天早朝,皇帝卒中昏迷不醒的消息传开,才真正开始一场撕逼大战。

    从茜香国究竟会不会出兵来犯到翀虓的耳疾究竟能不能治好开始,众位朝廷大臣们从日出吵到日落,一个统一的结论都没得出。

    也难怪,没有得到足够的诱惑之前,谁也不敢先出来说话,就算那些已经天然站好立场的后宫妃子们的家族也一样,说选我女儿生的皇子当皇帝吗?陛下还没死呢,这话无论如何都不能第一个由自己嘴里说出来。

    不过日落之后,各方的人马才出动,相互打探消息,笼络人心。

    梁叔保和淑兰的大哥私底下商量,派了几个皇后娘家的人去陛下的死忠家里试探了一番,别的没多说,只说大皇子是陛下唯一的嫡子,现在又有耳疾,将来不敢怎样都不能让他受了委屈。

    效果还算不错,至少这些人心中皇后娘娘那一票的分量加重了。

    等到第二天的早朝,皇帝的二哥,忠正亲王第一个站出来了。“茜香国来犯,陛下昏迷,你们在这儿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当务之急,是先选出一个主事儿的人才是。”

    常大人眼睛一亮,开始了!

    于是翀虓的耳疾又被扯出来说事儿了,甚至太医院的太医也在朝廷上作证:第一,陛下能不能醒来;第二,大皇子的耳疾能不能治好。

    太医各自也有派别,但是从他们口里说出来的话可以算是一切结果的基础,因此也是人人慎重,甚至几乎统一了口径:陛下醒来的几率不大,不过就算醒来也几乎不能理事了,至于大皇子,当初因为发烧的原因烧坏了耳朵,基本不能复原了。

    反反复复问了不下数十遍,第二天唯一的结果就是要选继位人了。

    至于抱琴,她基本全天耗在了养心殿里,皇帝头上的小字一直都在。人还是要有点后手的,万一陛下醒了呢?

    等到第三天开始,才是真正的重头戏。这次第一个站出来的是虞太妃的人,别忘了,她还有个正值壮年的儿子呢。

    不过这个提议立即被大臣们否决了,一来陛下有九个亲生儿子,就算让过继给忠英亲王的翀寗即位,也断没有他即位的道理,况且虞太妃的儿子,用不学无术四个字说有点过分了,但是绝对也不是什么有识之人。

    瑞诚剩下的七个儿子全被拉出来说了一个溜够。

    首先排除的是曹贵人的九皇子,还没满一周岁,名字都没有。

    第二个排除的是高嫔的六皇子,因为高嫔的父亲被革职了,高嫔本人也被禁足了。接下来被众人一起忽略的就是排行七八的两位皇子了,理由也很正当,连学都没上过,品行什么的完全看不出来。

    晚上,抱琴和淑兰一起在养心殿吃了晚饭,“唉,还有的吵。”

    抱琴嗯了一声,“这就是个排除法,今儿被排除的六、七、八三位皇子的支持者,明天就会转投剩下三个皇子,等到再排除一个,剩下的人还得重新选择。”

    “总而言之常妃不能上位。”淑兰道:“要不上上回……我还看不出来,她藏的真够深的。”

    “翀瑛基本是我带大的,柳嫔也没什么根基。”抱琴道:“翀瑛也不是不可以。”

    “那是最后一步了。”淑兰叹口气,“你也稍微注意点,肚子这么大了。”

    常大人的战斗力挺强,支持翀號和翀瑛两派的人又不齐心,虽说隐隐有个先把翀庥干掉的共识,但是言语中总是忍不住想把其他两方都干掉,于是又僵持了两天,还是一点进展也没有。

    最后还是内阁的几位大学士商量了一个办法,明早让三位皇子都到朝堂上来,让大家都看一看。

    明天就是关键一仗了,梁大福回去将整个宫里的侍卫都安排成了自己人,淑兰的哥哥也整装待发,就怕有个什么万一,甚至忠正亲王也整理了自己手上的亲兵,他自己全副武装上阵了。

    柳嫔带着翀瑛,常妃得意洋洋牵着翀庥,抱琴以有身孕为由没有出现,由淑兰拉着翀號的手,第一个进了乾清宫。

    抱琴又回到了养心殿,手里拿着热毛巾给瑞诚擦脸,道:“陛下,今儿都是第七天了,你怎么还不醒。”

    “再不醒还得喝苦药汤子。”抱琴擦了脸又去擦手,“我偷偷尝了一口,难喝极了,陛下你怎么喝下去的。”

    抱琴将瑞诚的大手从被子里拉出来,放在自己肚上,声音哽咽:“我们的女儿都七个月大了,每天在我肚里闹腾。”热泪一滴滴落下,在瑞诚手背上晕开。

    眼泪怎么会是热的呢,那是抱琴拿了热帕子扭的,每天早晚两次,坚持七天了。

    抱琴又拿脸在瑞诚手上蹭着,整个身子都贴在瑞诚身上,“陛下我沉么?”

    “她们都去乾清宫了,说今天必须要商量出皇位继承人来。翀號被皇后娘娘带着去了,我留在这人陪着你。”

    “要是翀號当了皇帝,我就能留在宫里陪你了。”

    “常妃走的时候瞪了我一眼,说要让我好看。要是翀庥当了皇帝,我们的女儿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住了。”

    抱琴换了个姿势,又说:“我记得第一次见陛下是在坤宁宫的祭祀大殿上,我端着山药枣泥糕,你的眼睛都亮了。”

    说完这句,抱琴沉默了。有淑兰带着翀號,比她上去要好的多,他们现在究竟商量出什么结果没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抱琴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略显嘶哑的嗓音:“我第一次见到你,却是在御花园里。”

    皇帝醒了!

    第二句话就不那么中听了,“都在我耳边吵了七天,还能不能好好睡觉了。”

    抱琴笑着流泪,“你那是睡觉么,担心死人了!”

    瑞诚醒了一切都好办了,他即刻叫了太监来更衣,也不管抱琴说要先招太医来看看,只道:“我要去看看他们究竟吵成什么样了。”

    黄袍加身,瑞诚伸手道:“走吧,跟我一块去。”

    等到抱琴跟着瑞诚从乾清宫转出来的时候,鸦雀无声,只有背着宝座的常大人侃侃而谈,“翀庥是陛下最看重的皇子。”

    “朕怎么不知道!”瑞诚声音虽然虚弱,不过气势犹在。

    “陛下!”众人全部跪了下来。

    剩下的事情无比的顺利了,瑞诚当场封了翀號做了太子,内阁六位大学士全部加封太子太傅,抱琴也一跃而上成了贵妃。

    “等女儿生出来,我就封你做皇贵妃!”瑞诚笑道。

    只是卒中究竟不是什么能治好的病,瑞诚不过醒了两天就彻底的撒手人寰了,终究是没等到他的皇长女出世。

    二月二十二,瑞诚的灵柩在宫里停了二十七天后被送入了冰宫,等待正日子下葬。

    还有两个月才满七岁的翀號正式成为了皇帝。

    新皇帝下的第一道旨意就是出战,淑兰的大哥赵武强做大将军,梁大福做了副将,带了十万人马迎战茜香国去了。

    抱琴拿着玉玺,在建造猎场的旨意上盖上了代表皇帝的大红戳,对坐在一边的淑兰道:“你看,骑马,打猎,明年就都有了。”

    两宫太后垂帘听政的日子正式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正式完结啦~

    另外谢谢谷壳亲的投喂,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