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九章 祸不单行〔文〕

饱吹饿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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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朱由检又是一夜无眠。虽然与几位心爱的人儿分别多日,他极想好好抚慰她们一番,可是还有堆积如山的奏章在等着他。虽然秘书处已经将那些不太重要的奏章剔除出去,先选那些最要紧的让朱由检过目,仍有几百份之多,朱由检一晚上根本看不过来,只得先挑和军情有关的看。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朱由检好不容易因为回家而产生的些许喜悦之情,顿时被残酷的现实打击得无影无踪。辽东战局自不待言,与之稍有关系的是登莱巡抚孙元化的急奏,称今日有海匪突然从胶东半岛最东端处的成山卫附近登陆,在数个村子杀人放火一番后扬长而去。

    孙元化初时还以为是普通海盗或是倭寇,可后来听幸存者说,这些人说的虽是汉话,装束却与女真人一般不二。孙元化大吃一惊,因为女真人虽然在辽东肆虐多年,却没有海上力量。跨海袭击登莱地区,这还是第一次,因此不敢怠慢,立即急奏入京。

    朱由检略一细想便猜出来,这必是毛文龙的旧部,那几个叛逃的汉奸孔有德、尚可喜和耿仲明。他们走投无路之下,必会去投奔建虏,建虏本来没有海军,这下也有了跨海攻击的力量,此后就更加难缠了。虽然敌人现在还很弱小,只能避开登州的水师搞些偷袭,却对海上的运输补给线是个潜在的大威胁;而且登莱地区原本属于后方,还是朝廷财赋的主要来源地之一;现在一下子也变成交战区,必会造成当地人心惶惶,进而影响生产和赋税。

    放下这一份奏折,朱由检又反复详读三边总督洪承畴的奏章。其实自从洪承畴以追击流贼为借口率“洪兵”离开西安,后又奉旨进入湖北,对付重整旗鼓的“闯王”高迎祥以来,他就已经不在陕西,这个三边总督也名不副实了。但因为朝局剧烈变动,内阁和吏部也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因此洪承畴仍然挂着三边总督的官衔。

    洪承畴的奏章大体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为自己表功,说他自从率军从西安开拔以来,一路遇贼剿贼,过境安民,与流贼大小数十战皆胜,斩级破万,并且很快到达襄阳,解除了流贼对襄阳的威胁。麾下高杰、李成栋、李本深、吴胜兆等诸将皆奋力杀敌,各自立下战功若干。

    第二部分是强调流贼势力强大。奏章说如今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曹襙、老回回等数股大的流贼已经联合在一起,盘踞在北起陕西商洛、南至湖北房县、老河口一带的崇山峻岭之中,人数至少有几十万,东可击襄阳、南阳,西可骚扰西安,令官军防不胜防。由于山高林密,地形复杂,加上洪兵的数量远逊于流贼,也不敢轻易进山剿贼,只能驻扎在襄阳待机而动。

    第三部分则是向朝廷索要粮饷。洪承畴强调自从高杰部归顺朝廷,朝廷就一直没给这支部队发饷,他完全是凭借着自己的感召力,以及向当地富商借饷才勉力维持着军需。如今既要犒赏有功将士,又要抚恤阵亡者,还要补上之前数月的欠饷,他实在已经无能为力,朝廷必须马上发饷劳军,否则这支官军就有哗变的危险。

    “我去你大爷的!”朱由检看罢将奏章忿忿地掷于案上,自言自语地道,“别人不知道你洪承畴是怎么回事,朕还不知道么?在西安之时你就雁过拔毛刮地三尺,走的时候还纵兵大掠,你会缺饷?鬼才相信!什么‘不敢轻易进剿’,明明就是养寇自重!”

    可是恨归恨,朱由检暂时还真拿洪承畴没什么办法。毕竟流贼是朝廷的心腹大患,而大明现在腹背受敌,朱由检前一阵将重心全放在辽东这边,几位秦兵将领也都在京师稳定局面,根本无暇顾及流贼。洪承畴虽然不是东西,好歹还指挥着高杰部与流贼对峙,朱由检暂时还不想动他。但若满足洪承畴的要求,朱由检又实在心疼,真有点喂一条白眼狼的感觉。

    除了后金与流贼之外,还有两份来自贵州与四川的急奏。朱由检看罢又是大吃一惊,原来贵州的水西土司与四川的永宁土司联手叛乱,竟然攻陷遵义、重庆,将贵州巡抚王三善和四川巡抚徐可求全都杀死,现在贵州全境皆叛,四川的叛军正倍道直取成都!

    朱由检登时吓得冷汗直流,心想贵州虽然算是个蛮荒之地,一直对朝廷的财赋没什么贡献,但地理位置却是十分重要,是通往云南的必经之路。如果贵州失去控制,那云南不是更完蛋了?

    至于四川的重要性,就更不用细说。成都平原自古即有“天府之国”之称,也是国家赋税根本之地,一旦陷入动荡,本来已经岌岌可危的大明,岂不是雪上加霜?云贵四川,这是中国的大后方,前世以日本帝国主义之凶残,仍然不能占领西南,这才给了中国喘息之机,坚持到了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的那一天。如果这个大后方乱了,势必将影响到中国最富庶的江南地区,后果不堪设想!

    建虏、流贼、倭寇、土司叛乱…朱由检真想仰天大吼一声:贼老天,我他妈襙你大爷!哥也太倒霉了吧,怎么什么事都赶到一块了?

    但是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朱由检瞪着熬得通红的双眼,心中不停地盘算应对之策,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微微发白,他实在过于困倦,竟趴在御案上睡着了。

    忽觉身上一暖,朱由检蓦然惊醒,却见是德妃包玉怜亲手为他披上一块毛毯。

    “玉怜,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朱由检呵欠连连地道。

    “万岁,梅剑她们不敢劝您,臣妾却要说您两句!您为国事*劳当然应该,但也不能这样透支龙体啊!”包玉怜心疼地道,“还说这么晚,现在天都快亮了,马上就该上早朝了!还在泾阳之时,您亲口对臣妾说‘不会休息的人就不会工作’,臣妾深以为然,怎么万岁自己倒忘了?再说,就算万岁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梅剑她们想想啊,您看把她们几个都困成什么样了…”

    朱由检歉然一笑,刚想对包玉怜和梅剑等人说些什么,燕凌已在殿外大声奏道:“时辰已到,群臣已在乾清宫外等候圣驾。陛下,该上早朝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朱由检感慨万分地伸了个懒腰道,“玉怜你说得很对,为夫以后一定注意。不过现在没办法,还得上殿去和那班大臣打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