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石振

寂寞也要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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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轩在确定水墨洞天里面的时间缓慢之后,又转头看向老树旁的清湖。

    他知道,其实清湖的水面下还有一样东西,不过那样东西并不属于这件水墨洞天宝物的一部分。他感应了一下,有些新奇的想,那东西就是清湖吸收什么“愿力”而诞生出来的“禅印菩提”?

    清湖、石屋、老树、漫天漫地的雪……这些都是直接在画卷上绘着的,都是水墨画卷这件奇宝的一个组成部分,包括“雪花”在内,它们都拥有非常特殊的奥妙,也都被午轩通过炼化画卷而完全了解了。但是“禅印菩提”这类从以上几种物事上面衍生出来的东西,午轩只是知道大概,需要自己察看和研究才能完全弄得清楚。

    午轩看看清湖,又望望石屋,然后抬步先向石屋走去。

    他衣着单薄,但这里的空间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他进来时就心念一动,身体周围完全隔绝了寒冷。他现在颇有兴致的把脚下的积雪踩出沉闷沙哑的咯吱声,一直走到石屋前,他回头看了眼两行脚印,轻轻推开了这间属于他的石屋的房门。他扫了一眼,走进去,低下头挨个跺了跺脚,把脚上沾着的雪末震开,轻松而认真得像是童心回归。然后他才认真打量石屋内的摆设。

    石屋里,墙边有一张石床,石床光-溜-溜的,上面什么都没有;另一边有一张简陋的石桌,石桌上也是光洁无物,正对着石屋那个窄小得可怜的窗口,只有微微的雪光透过窗户照到石桌上;石桌前是个同样简陋的石凳,端正的摆在石桌前……除此之外,石屋里面别无他物。

    这里空得像是刚搬过家似的,午轩脸上却显出一丝发自内心的安宁。

    他走到石桌前,在石凳上坐了下来,低头看着电子手表,一面看着上面的秒数跳动,一面默默的数着正常秒数。当电子手表的秒数以“慢镜头”跳了一分钟整的时候,他刚刚按照正常秒速数完180——也就是说,洞天里的时间流速,仅仅只是外面时间流速的三分之一!

    三分之一!

    可它只能是三分之一吗?还能不能更强一些?

    午轩还没平复下再次有些振奋的心情,就忽然抬头看向屋外清湖的方向。

    画卷洞天里也有清晰的方向感。在午轩的感知里,石屋是面朝正南方的,石门东侧是小窗。老树在石屋的东南角,清湖在老树的正南方。透过石屋的小窗,他正好能看到清湖的西半侧。而清湖中的那个东西,他能确定那就是清湖吸收“愿力”而诞生出来的“禅印菩提”。

    禅印菩提,其功效似乎是“如愿加持”……

    午轩立即离开石屋,走到清湖边站定。他看准位置,想了想,伸手往湖面上虚虚的抓了一把。清湖的湖水被他掌控和带动,突然从正中间荡漾起一圈波澜,波澜迅速旋转成一股水流,眨眼间就将下面那件东西卷了上来,并随着他的灵觉意念而将之送到他的身前。午轩一把抓到手中,凝眸细看。

    看上去,被他托在手中的是一朵没有根、没有茎、没有叶的孤零零的琉璃色晶莹莲花,有普通的碗口大小。但这朵莲花正中却不是莲蓬,也没有莲蕊,只有一枚椭圆状的玉白色菩提子。鸽卵大的菩提子底色玉白,表面缠绕着似是天然形成的、没有半点雕饰痕迹的纹路。

    午轩却知道,那些纹路其实是无数细微的符印汇聚而成。

    “画卷已被我炼化,这枚禅印菩提上的符印理应不会抗拒我吧?”

    午轩用灵觉感应菩提子上面的符印,果然没有遇到半点阻碍。

    他仔细的感应着,逐渐了解起来:

    “清湖吸纳世人愿力,开出琉璃莲花;莲花以禅为根,因愿而开,长出禅印如愿菩提子。”

    换一句话说的话,午轩觉得应该这么理解:

    清湖吸纳的是世人对水墨洞天画卷之主喜爱、敬仰、崇敬,甚至是膜拜而产生的或弱或强的愿力——这些愿力本该由画卷之主直接承受,但因为有画卷在,这些愿力没能直接沾染到画卷之主,而是先被画中清湖吸纳,生长出琉璃莲花,再结出禅印如愿菩提子,最后“加工完毕”的“禅印菩提”才被供给画卷之主。

    午轩想了个透彻,嘴角闪过一丝笑意。

    现在他是画卷之主,掌中这枚“禅印菩提”本来是由上一代画卷之主的愿力结成,如今却便宜他了。午轩想着,伸手将“禅印菩提”从琉璃莲花中间摘下。禅印菩提被摘下的刹那,他掌中的琉璃莲花突然破碎瓦解,化为粉尘,像是所有生机都被菩提汲取干净了似的,眨眼间消失在纷纷雪花之中。

    午轩看了看干净无物的手掌,再看一眼清澈见底再无它物的清湖,转身回了石屋。

    “无量寿佛。禅印如愿菩提子,尔当如我意愿,加持我身,不使时光染我宝躯神魂。”

    午轩盘膝端坐在石床上,双手掌心向上,左手在上右手在下的轻轻合叠在下丹田处。菩提子就在他的左手掌心。他用灵觉渗透着菩提子,默诵着从菩提子上得来禅印法诀,然后掌中元气一震菩提子。那颗禅印菩提受到他的灵觉、法诀、元气激发,顿时滴溜溜一转,化为一道七彩宝光,环绕着他的身体。片刻后,宝光色彩消失,宝光实质却只是内敛着贴在他的肌肤上,迟迟没有消散。

    午轩还没去感应计算,就突然从宝光中莫名的有所了悟:

    “画外一念,宝光一瞬。”

    《摩诃僧只律》中说:刹那者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二十罗预为一须臾……

    那么,“画外一念,宝光一瞬”的意思就是,画外的“一念”时光,在宝光中因时光缓慢而延长到了“二十念”。也就是说,现在他身体所处的宝光范围内,时间流速只有外界的二十分之一。

    由刚才的三分之一,变为现在的二十分之一!这可是最为玄奥莫测的时光!

    只不过是一枚由世上普通人的愿力凝聚和转化而来的菩提子,竟然能让他周围的时光改变这么多。不过,这颗“禅印菩提”加持在他身上延缓时间的效果不可能一直存在……

    午轩念头闪过,立即收敛了略有震荡的心神,正式开始了他重生之后的第一次修行。

    ……

    中原大地上的修行者们从上百年前开始,逐渐形成了统一的修行观念。他们把修行境界分为八个层次:聚灵、意念、出窍、显化;育神、太阴、炼阳、鬼仙。

    聚灵、意念、出窍、显化是前四层修行境界;

    育神、太阴、炼阳、鬼仙是后四层修行境界。

    至于这八个境界之上还有什么境界,那个境界又有什么名头,午轩是不得而知的。

    世上绝大部分修行者的境界都在前四个层次,他们混迹于世俗,被世上有所求的、不知修行的凡俗子弟供着,尊其为某某大师、某某上师。渐渐的,这四个层次的修行者往往都被称为——灵师。

    也有极少数天纵奇材拥有仙缘的人,在修行多年后能够参破天堑,踏入“育神”境界,甚至是“太阴”境界这等后四个层次的范畴。他们基本上已经不在凡俗面前露面了,又因为后四个境界一开始就是将魂魄升华,仿佛孕育出一尊神灵似的,所以踏入后四个境界范畴的修行者便被尊为——神人。

    午轩重生前,他本身的资质是极佳的,又因为灵根的伤痛而日夜不停的苦修,并竭力寻来各种补养身体和修复灵根的灵药服食,更因为不愿意任由灵根伤痛而白白流失生机,所以干脆耗费精血补养灵根,用以催动自身的修行……他这些为了生存而不得不揠苗助长的举措,让他在二十岁出头的时候就踏入了“显化”境界,成为一位名号不小的修行强者。

    然而,以他被过度透支了的灵根状态和身体条件,就算后来他的生机没有枯竭,得以活着继续修练下去,他也不可能再有什么突破了。他就算找到救命异宝,遇到慈悲神人,被救助得能再苟活于世,他也只能一辈子都在“显化”境界裹足不前。

    这一点,午轩明白得比谁都清楚,但他更明白,如果他不这样做,他早就已经死了,连二十岁都活不到。因为如果他不揠苗助长,他那原本弱小的修为根本撑不住灵根损伤和生机流失的消耗……

    重生前那九年来的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痛楚,午轩都深刻的记在脑海中。

    因为曾经那么深刻的痛过,所以如今更加珍重的修行。

    ……

    早在午轩向班主任请假回宿舍的时候,千树初中的校门右侧不远处就缓缓停下了三辆黑色轿车。三辆轿车一字排开的停在路边,车上都没有车标,看似也都不怎么华贵,又因为它们的停放位置靠近学校教师家属楼的小型停车场,所以并没有太引人注意。

    中间那辆车里,石振倚着座背,转头透过车窗的防弹玻璃看向千树初中。

    千树初中的校门左右都是粗大的铁栅栏,并不是高厚的院墙。

    石振远远的看过去,目光没有遇到多少阻碍。不过,他刚刚打量了两眼,就盯住一座略显陈旧的教学楼皱起了眉头,那张隐约与午轩有三分相似,却比年少的午轩更加棱角分明和成熟硬朗的脸上也显出几分恍惚:“他在这里能受到最好的教育么……他,刚过完十三岁生日吧?”

    石振的语调有些低沉,没有回头的问着助理,“他成绩很好,为什么只被分到普通班级?”

    坐在他旁边的助理姓林名肖,受他倚重,也了解一些内情。

    眼见石振不像在路上那样沉默,林肖便作势组织了一下语言以显郑重,忽略掉前面两个实际上不需要回答的问题,然后应对后面的问题说:“是午老先生要求的。听千树校长的说法,午老先生的意思是,午……轩少爷资质极好,懂事上进,内家功法正练到关键时期。如果把轩少爷分到实验班级,恐怕那种严苛氛围会让学习把轩少爷的所有时间都占据了去,不利于轩少爷的身体成长和修行。”

    石振听得眉头舒展了些。他虽然不是修行者,但他知道只有觉醒了灵觉的人才谈得上“修行”,林肖的说法并不准确。石振将之当作吉言听了,点了点头说:“理当这样,是要以他的身体为重。”

    随后石振就望着千树初中的方向不再出声,不知在想着什么。

    林肖在旁边目不斜视,心中却悄悄的感慨:石董生来就是天之骄子,而后又是商界奇才,谈恋爱都是女人倒追,订婚也听说是女方主动,现在却连自己曾经期待降世的长子都不能轻易见到……

    不过,事关“修行者”、“诅咒”、那个女人的死,以及太太……这些禁忌都让林肖只敢在心里略略想一想,不敢深入探究。像他这种做助理的,该糊涂的时候必须要糊涂,不糊涂也要装得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