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黑猫白袜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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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兰德正在跟他的小怪物对峙。

    它在水族箱的角落已经构建出了一个足够大的巢穴……或者别的什么,兰德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玩意。

    如同鼻涕一样的粘稠物在水里浸泡过一晚之后变成了乳白色,像蜂巢一样粘在水族箱壁上,有一个可以容许芒斯特进进出出的圆形开口,鱼食被镶嵌在它的表面,被水泡发后呈现出了让人感到极度恶心的状态。而很快芒斯特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它不辞辛苦地用嘴将那些鱼食抠出来,然后……

    然后没有然后。

    它将鱼食呸了出去,完全没有任何食用它们的*。而兰德很快就发现水族缸里的水散发出不愉快的气味,变得浑浊。

    在兰德换水的同时,芒斯特一直紧张地在他那恶心的巢穴旁边游动——然后兰德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当他冲到水族箱前的时候正好看到芒斯特把缸底的珊瑚石嚼碎,然后衔到巢穴表面上去的样子。

    在水流中微微颤抖,表面一粒一粒遍布珊瑚石碎块的那坨玩意儿简直比之前更恶心了。

    兰德瞪着那玩意,有些起鸡皮疙瘩,接着他头痛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听着,伙计,”他隔着透明的水族箱壁对着芒斯特开口,不管对方是否真的能听得懂,“我想你值得更好的玩意,所以我会把那东西弄出来,你没有权利说不,懂了吗?”

    他说,然后将自己之前准备的一个为水生物特制的陶制水底布景(它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碎掉的罐子,但是无论怎么说都比芒斯特弄的那个美观多了)放到了水族箱里。

    芒斯特看上去对自己的新居略赶兴趣,它从那团“鼻涕”里冲了出来,绕着陶罐游动。兰德感到自己送了一口气,然后将一个漏勺伸进去,企图把芒斯特制作的那团让人头皮发麻的不明物体给捞出来。但是很快他的意图就被芒斯特察觉到了。

    十秒钟后,兰德再一次损失了一把漏勺。

    “嘿,这可跟说好的不一样!”

    兰德对着它大喊——这有点蠢可是其实还蛮有趣的,此外,他开始考虑弄一把钢制的漏勺来。

    以及,他并未气馁。

    兰德去切了一些鸡胸肉,他知道芒斯特喜欢这个(至少比鱼食喜欢),然后回到水族箱的旁边,他企图通过食物转移芒斯特的注意力,然后门铃就那样响了。

    兰德感到有一些纳闷,因为理论上来说应该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文森?哦,不,兰德昨天才跟他聊过电话,而那时他正在前往瑞士参加某个高级会议的路上,卡洛琳跟着他。其他人?兰德想不出访客会是谁。

    打开门后他见到了穿着警服的两个人。一个是头发都变成了银白色的黑人,而另外一个则是壮得像是格斗士的白人。

    他们向兰德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

    “兰德·西弗斯?”

    那个白人舔着嘴唇开口。

    他身上有一种让兰德感到不太舒服的东西,兰德不确定是否是因为他刻意地重音了“西弗斯”这个姓的缘故,又或者单纯只是警察上门这件事情让他感到了不安。

    “是我。”

    兰德说,他感到有些紧张。

    不好的预感——一股冷流顺着他的背脊爬了上来。

    从十四岁那年他裹着臭烘烘的毯子,捧着那杯滚烫的如同糖水一般的咖啡在警察局睁开眼睛然后拥有记忆开始,他就从来不曾想要跟警察打交道。他还记得那种感觉,那些黑色的制服对于兰德来说就像是乌鸦的羽毛,直接与悲剧划上等号。那一天好心的女警察递给他的咖啡真的很烫,他冰冷的手指靠在咖啡杯上,指尖逐渐变红。

    而现在,兰德感到自己的指头又开始变冷了。

    “发生了什么吗?”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来,有些飘乎乎的,仿佛是从另外一个人的喉咙里冒出来是似的。

    那个高大的白人歪着嘴巴对他笑了笑,带着一种让人想要揍过去的“我知道你干了什么”的表情。

    兰德从两个警察那里得知了那个水管工的死亡——虽然他甚至都不太记得那个人的脸了(那些臭气太让人难以忍受,以至于他只记得那个)。

    从表面上来看,他们到兰德这里只是一场例行的询问,至少那个黑人警察的态度是这样的。可是另外那一位却展示出了另外一种面孔,他的用词粗鲁而且咄咄逼人。

    ……

    “你确定你什么都没看到?你去了阳台?所以他在你的浴室遭遇到了什么,你完全不知情?哈。”

    他那带着恶意的目光停留在兰德的脸上,然后问道,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就算是白痴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质疑,当然,还有比质疑更加恶质的东西。

    “我确实不知道。”兰德说,他有种想要对着那个白人警察大吼的冲动,但是他克制住了,“我当时确实走开了。”

    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托尼显然不乐意这样,他站起来,在兰德的公寓里走来走去,啧啧出声。

    “文森·西弗斯是你的哥哥。”他对着极力忍耐的兰德挑了挑眉毛,老乔治在兰德的背后,用明显不赞成的目光扫视着他。

    这不是一个很好的话题,显然的。

    “是。有什么问题么。”

    兰德感到自己的神经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指给抽紧了,他的声音一瞬间变得尖锐起来。

    “当然没问题,不过,我一直都在好奇一点,深白生物科技据说总是在做那些奇奇怪怪的生物试验,别急着否认,有的人还游行抗议来着不是么?所以一些危险的药剂要是流出来出现在总裁的某些关系亲近的人家里也是有可能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兰德说,他的脸色铁青,看上去难看极了。

    “托尼,够了。”

    老乔治走到了两人之间,他尴尬地看了兰德一眼然后挥了挥手,似乎这样就可以把那种宛若要爆炸的紧张气氛赶走一样。

    托尼对老乔治的努力熟视无睹,他撇着嘴,露出了那种讨人厌的智障一样的表情。然后他看向了水族箱。

    “哈,一条鱼……嘿,乔治,我们上次逮捕的那个谁,哦,对了,那个连环杀人犯不是也养了一条蜥蜴?看样子某些人在宠物的喜好上总是有相似的地方,鳞片,冷血动物什么的,哈哈哈哈哈哈……”

    “……”

    “……”

    老乔治和兰德都沉默地看着他。没有得到预计的回应,托尼干巴巴地在假笑。然后他看到了兰德之前准备用来喂芒斯特的鸡胸。

    “哦,上帝,可不要告诉我这些是用来喂鱼的玩意。”

    他一边说一边捻起了一丝鸡胸肉放到了水族箱的上方。

    “喂,你不能——”

    兰德愤怒地企图阻止他,然而另外一个生物显然比他的主人动作更快。

    芒斯特身上的红色薄膜瞬间绽开,它笔直地冲上了水面。

    “嗷——”

    托尼跳了起来,他丢下了那一丝鸡胸肉,看着自己的指头。

    在他那粗短的指头的指腹多了一丝细细的血线,看上去应该是应该是被轻微地擦到了,并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然而他却像是被匕首插了屁股的斗牛一样激动地叫嚷起来。

    “狗屎!哦,狗屎!!!”

    他的声音达到了最高点,老实说,这这种大惊小怪的反应实在让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感到尴尬。

    “得了!托尼!”

    老乔治给了兰德一个充满歉意的注视,随后难得地在托尼面前露出了严厉的态度。

    “我他妈被一条该死的鱼咬了!”

    托尼看着自己的指头愤愤地叫嚷。

    “只是一点擦伤而已,又不是在你的鸡-巴上,你用不着这么激动。”老乔治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伤口——它看上去已经没有流血了。依照老乔治的经验,三天后那里恐怕就连疤痕都不会留下来。

    “他妈的该死的鱼!”

    托尼愤怒地瞪着水族箱里的芒斯特,那条鱼的尾鳍和脖子上的薄膜都像是充气一般张开,眼睛后面的圆形斑纹有鲜艳的红色在闪动,它看上去整只鱼都胀大了不少,此时正愤怒地碰撞着水族箱壁。

    有那么一瞬间兰德感到担心,因为托尼看上去似乎想要把芒斯特从水里捞出来捏死,他直接站到了托尼的面前,因为气愤而微微颤抖。

    “你手上拿着食物!”他对着托尼说,“而且是你擅自这么做的!”

    他几乎都有些希望芒斯特刚才能够把这个讨厌的家伙的手指整个咬下来了。

    “听着,我不管你是警察还是别的什么动物保护者(兰德错误地将托尼的古怪态度归结于他是个动物保护者了,毕竟深白确实做了不少动物试验——然而它毕竟是一家生物科技公司!),但是你的所作所为,我觉得已经超过了你的工作职责了,我们之间的谈话到此为止,我希望你们能马上离开。”

    兰德愤怒地抬高了自己的嗓音。

    “你说什么?你……”

    托尼显然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他的脸一瞬间涨得通红,眼睛里闪现出一种狂怒的光芒,在他即将爆出出口的瞬间,老乔治冲了过来。

    他将托尼挡在了自己的身后,半强迫地把他带往门口。

    “抱歉,西弗斯先生,他只是有些过于希望找到事情的真相,我们确实应该离开了,如果你在之后有任何想起来的线索可以联系我们。”

    他飞快地说完,随后打开门把托尼拖了出去。

    托尼显然晕了头,在门口他甚至还企图跟老乔治争吵。

    “你他妈干什么,没听到那该死的家伙对我说什么吗……叫我离开?我他妈可是警探!”

    “你只是警察!”老乔治忍无可忍地抬高了声音,“而且那可是一个西弗斯!他们可以请十个高级律师控告你执法不当……而且你确实是!”

    “我……”

    “你今天的行为很古怪,托尼,”老乔治忽然顿住,他眯起眼睛,狐疑地将自己的拍档打量,“你真的只是来调查案子?”

    托尼撇过头,朝着门廊处吐了一口唾沫。

    他没有直接回答老乔治的提问:“收起你的胡思乱想!”他恶狠狠地对着老乔治吼道,但另一方面,他看上去终于冷静了一些。

    一个有着鲜艳草莓色头发的男人在一旁奇怪地看着两名警察之间的争执。

    “有什么问题吗?长官。”

    在发现警察们注意到他之后,那个男人带着笑容问道。

    “没什么!”

    托尼不太自在地避开了其他人的目光,他并不希望自己暴露在太多人的注意之下。

    他向那个男人出示了自己的证件,标明这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调查,然后带着压抑的怒气离开了这栋公寓。

    坐上已经被阳光烤得炙热的警车的时候,托尼感到了一阵细微的麻痒。

    “怎么了?”

    老乔治朝着他看过来。

    “该死的鱼。”

    托尼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那个之前被鱼齿擦伤的地方已经没有血迹了,麻痒正是从那里传来的。他诅咒着那条鱼,然后拧开了汽车钥匙。

    “没什么。”他这样回答老乔治。

    只不过是一点擦伤而已——实际上,就连他自己也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