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第二百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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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国十年,公历1919年2月6日,巴黎,凡尔赛宫

    参加巴黎和会的华夏代表团团长展长青,终于在和会上第一次发言。

    从一开始,展长青即表示,华夏无意瓜分欧洲利益和德国海外殖民地,对同盟国的战争赔款也没有太大兴趣,在英法美拍桌子时,一直没有掺和进去。

    法国想要取得欧陆霸权,主张最大可能的削弱德国。殖民地要分,领土要割让,赔款也要给,最好能一劳永逸,让德国彻底趴下,再也站不起来。

    英国希望维持海上霸权,主张一定程度内削弱德国,并不愿意法国在欧洲一家独大。

    美国的野心更大,世界霸权。甭管是英国的海上霸权,法国的欧洲霸权,美利坚都虎视眈眈。除此之外,美国对德国的海外殖民地也有相当大的兴趣,美利坚需要更多,更广阔的市场。

    意大利的要求很简单,英法必须实践战前的诺言,将阜姆和达尔马提亚交给意大利。德国的战争赔款,意大利同样要分一杯羹。

    相比吵得不可开交的英法,和稀泥顺带挑拨的美国,蹦高叫嚷着英法兑现承诺的意大利,华夏的表现简直绅士得不能再绅士,以至于展长青终于起身发言时,无论英法还是美意,都停下了争执,想知道华夏到底想要些什么。

    “华夏一向与人为善。”展长青笑容得体,开口便再次强调,华夏不会动欧洲人的蛋糕,“我方希望,除德奥等国外,另对日本加以制裁。”

    日本?

    英法意三国代表面面相觑,美国威尔逊总统也有些惊讶,不过,华夏提出制裁日本是符合美国利益的,很快,威尔逊就决定站在华夏一边。

    “虽然日本加入了协约国,但在战争期间,可对联军提供了任何帮助?”

    物资?日本自己都穷得快揭不开锅了,哪来的粮食送去欧洲。

    派兵?日本陆军被华夏揍得满头包,海军的战舰开不出海港,想去西伯利亚走个过场捞点好处,也因为

    “美国沉船”和“菲律宾事件”泡汤。

    很显然,问题的答案是否定的。

    “在战争期间,日本是否做出了不利于联军的行为?”展长青继续说道:”或是对协约国成员表示出了不友好?”

    众人的目光同时转向美国,美国总统威尔逊点头,证实了展长青的话。

    击沉美国商船,还到菲律宾去三-光,何止是不友好,简直是良心大大的坏了!

    展长青接连抛出几个问题,根本不需要费劲说明,日本的形象就已经相当难看了。

    “我提议,对疑似与同盟国勾结的日本加以制裁!”

    参加巴黎和会的共有二十七个国家,一千多人,全权代表七十人,每场会议召开,并非所有代表都会列席。英法美意华五国会议,主导了整个和会的进程。

    当日本代表被通知参加二月八日的会议时,西园寺公望和牧野显绅都感到有些不妙。日本在和会中仅获得两个席位,在不久前还差点被“剥夺”,导致他们在凡尔赛很难得到第一手消息。

    不过,展长青在五国会议中第一次发言,却不是什么秘密。

    “华夏人?”

    西园寺的心沉了下来,牧野显绅的脸色更是难看。事已至此,除了硬着头皮出席,日本没有其他任何选择。比起四年前还不可一世,如今只能以战败国身份在门外传递纸条的德国,日本已经算“好”了吧?

    自我安慰的作用并不大,西园寺和牧野一整夜都没有合眼。

    就在日本人翻来覆去,彻夜难眠时,展长青和美国总统威尔逊进行了一次私下会晤,白天还吵得脸红脖子粗的英国首相和法国总理也坐到了一起,房间的门关着,没人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二月八日上午十点,日本代表西园寺和牧野“昂首挺胸”的走进会议室,貌似底气十足,实则虚张声势。列席会议的他国代表也分别就坐,会议于十点十五分开始。

    展长青起身,宣读对日本的“指控”,并提出对日本的制裁要求。同时不忘套上威尔逊的十四点纲要,尽管大家都知道这十四点就是个幌子,表面上还要做做样子。

    华夏提出的条件,总结起来可以归为以下几点:

    日本必须对清时发动的不义战争进行赔偿,并对死伤的平民进行赔偿:日本退还包括马关条约,庚子条约在内的所有清时战争赔款;

    日本承认琉球独立;日本军队撤出所有占领地;

    将千岛群岛割让给华夏,将日本北海道岛及附近岛屿租借给华夏,期限九十九年;

    削减日本军备,常备陆军不得超过十万人,十五年内不得增加海军吨位,现有海军吨位也必须削减。

    详细列出的共有三十一条,逐一念完,日本代表西园寺和牧野的脸已经由白转绿,由绿变黑,再从黑变得惨白。

    “以上,便是我方要求。”展长青施施然的收起手中的几页纸,落座之前,还向西园寺和牧野友好的笑了笑。

    展长青刚坐下,美国总统威尔逊就站了起来,他还有几点需要补充。

    威尔逊一开口,西园寺和牧野就浑身冰凉。

    美国对德国的战争赔款没兴趣,却打算从日本身上要求赔偿,理由很充分,赔偿被击沉商船和保护国菲律宾的损失。

    当然,威尔逊知道日本肯定没钱,他盯上的是日本仅有的几艘无畏舰。

    尽管航空母舰已经出现,此时在海军界占统治地位的依旧是巨舰大炮理论。华夏要求削减日本海军军备给了威尔逊“灵感”,有了这些日本战舰,菲律宾便可以成为美国的海外军港。菲律宾不只距离日本近,离华夏也不远。

    在英法紧盯欧洲时,美国却意识到了华夏的威胁。

    双方在欧战期间就开始竞争,华夏的崛起速度和各方面发展足以引起美国警惕。

    可惜的是,战后,美国孤立主义再次盛行,威尔逊在总统选举中败下阵来,海外计划戛然而止。等到美国人再次意识到华夏的威胁时,东方的巨人早就不是任何国家能轻易撼动的了。

    华夏和美国的主张与英法意的利益并无直接冲突,三国都没提出“异议”。西园寺差点当场中风,手一直在哆嗦,显然是被气得够呛。在被允许发言时,牧野针对华夏和美国的每一条“指控”进行了激烈反驳,甚至还提出华夏-虐--待日本战俘,强迫大量战俘去挖矿,企图转移与会者的视线,无奈效果甚微。

    在英国人宣布会议结束,明天继续时,牧野连走出房门的力气都没有了。

    很显然,哪怕他说得再多,再有理有据,结果都不可能改变。华夏与美国绝对达成了秘密交易,没有足够的利益交换,法国和意大利不会站在日本一边。

    至于日本的昔日“盟友”英国,刚在三天前通知日本,借款到期必须还,利息一份不能少。

    “西园寺阁下,我们该怎么办?”

    西园寺沉默的摇了摇头,明治维新仿佛就在昨日,打败清国水师的狂喜,联军出兵清国京城时的荣耀,华夏东北几乎就要被日本抓在手中,这一切,都是从何时开始改变?为什么日本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被人宰割的该是支-那,不该是日本!

    一阵剧烈的咳嗽,西园寺捂着胸口倒了下去,牧野惊呼一声,“阁下?!”

    第二天,西园寺没有出席会议。

    在第三天的会议中,华夏和美国提出的大部分条件都被通过,牧野就算想“撒泼打滚”都没有机会。

    消息传回,反应最激烈的不是华夏,也不是日本,而是朝鲜。

    在华夏紧锣密鼓筹备阅兵,日本被苛刻的条件砸懵,不明白为何身为战胜国,却“享受”到了战败国的待遇,朝鲜救*已经开始行动,大量的传单在民间散发,总督府下令封锁,抓捕相关人员,却来不及了。

    不只是普通朝鲜人,连之前投靠日本人的朝--奸-都开始摇摆不定。

    朝鲜不是没尝试过向西方人求助,却没有一次能成功。这一次,他们终于看到了希望。

    救*的李东道等人趁机宣扬“华夏人是朝鲜最值得信赖的朋友”,几次三番躲开背后子弹的金正先瞬间失去了“立场”。

    金正先和支持他的人,宣称华夏会在日本被赶走后占领朝鲜,可事实证明,华夏却是在帮助朝鲜“独立”。

    二月十三日,朝鲜爆发了规模浩大起义活动,起义者者高喊着“为国王复仇”,“朝鲜独立”,“侵略者滚出朝鲜”的口号,冲向了汉城的朝鲜总督府。

    日军第二十师团和第十九师团奉命镇-压起义,但这次不同以往,起义者中有为数不少的朝鲜救*成员,在枪声响起后,更多的救*成员从四面八方涌出。

    汉城乱成一团时,日本控制下的朝鲜各地相继出现规模不同的起义,男人,女人,甚至是一部分之前投靠日本的-朝-奸,都出现在了起义的队伍中。

    局势开始失控,当驻扎在新义州的北六省第三师荷枪实弹出现时,朝鲜人发出了阵阵欢呼:“华夏万岁!”

    第三师师长赵越坐在装甲车里,挥手敲了一下开车的兵哥,“行了,有什么好感动的,这就是一帮两面三刀的,看着吧,等日本矬子滚了,这群肯定翻脸。”

    “师座,那咱们还帮他们?”

    “帮,为什么不帮?”赵越冷冷一笑,“帮人也有说道,受了咱们的恩惠,总要给点表示不是?”

    “师座英明!”

    “得了,少拍马屁。”

    “是!”

    兵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脚下一踩油门,装甲车立时加快了速度。

    关北

    欧洲和朝鲜的消息接二连三传来,楼少帅和京城的电报一直没有断过,李谨言却时刻关注西伯利亚方面的情况。

    不久前,白军攻入莫斯科,苏军溃败。经过整顿却依旧散乱的军纪,使白军错失了剿灭残敌的机会。苏俄的援军很快抵达,联合之前退出莫斯科的军队,一同向白军发起进攻。

    援军的指挥官是布琼尼,骑兵出身,一脸浓密的大胡子,骁勇善战。为鼓舞士气,托洛茨基也亲临前线,反攻迅速有力,白军溃败的速度超乎想象。

    高尔察克接到战报,立刻询问派往喀山的队伍是否回来了,得到的回答却是否定的,继续派人显然是来不及了。他只能祈祷派去运送黄金的队伍只是暂时失去联系,黄金还在自己人的手上。

    不过,连高尔察克自己也觉得希望不大。

    白军从莫斯科一路逃跑,沿着西伯利亚大铁路,一直被赶向乌法。白军之前占领的下诺夫哥罗德,切博客萨雷等地全部全部丢失,到了喀山,布琼尼的骑兵队伍遇上一支经过血战的苏军队伍,询问过后,才知道这支队伍的指挥官,是基洛夫身边最忠诚的朋友喀山。

    “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急,城内只有我们还在战斗,师长说,敌人肯定想不到我们会向东撤退,这才成功从城内突围。”

    “我们遇上了匪军的,人数是我们的一倍,师长下令进攻,我们是坚定的布尔什维克战士,很多战友都死了,但我们战胜了敌人!”

    听过战士的报告,再看向伤势严重,昏迷中的喀山,布琼尼没有产生任何怀疑,即便这支队伍撤退的方向十分奇怪,可被他们打死的敌人却摆在眼前。

    布琼尼的队伍继续向东追击,喀山和他率领的师,沿着西伯利亚大铁路返回莫斯科。

    在车上,喀山从昏迷中短暂醒来,之前向布琼尼报告的上尉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放心,一切顺利。”

    喀山困难的眨了一下眼,再次昏了过去。

    看着昏迷过去的喀山,苏军上尉站直身体,望向火车窗外掠过的风景,目光坚毅。

    他和喀山一样,都是打入布尔什维克内部的情报人员,在之前的战斗中,他们不是没有机会脱身,在战场上“失踪”,但他和喀山都没有这样做。

    那批黄金的存在不会是永远的秘密,白军,干涉军,哥萨克,各方都会紧追不放。不能让人知道黄金流进了华夏,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苏俄背上这个黑锅。

    白军从喀山国库中运送黄金,恰好有一支苏军出现,还和对方发生了激烈的冲突,白军全部死亡,黄金不翼而飞,战斗后的苏军却“安全”撤回了莫斯科。

    怀疑的目光会落在谁的身上,不言而明。

    他和喀山很可能会受到严厉质问,甚至会被送进契卡,他们在下决心的那一刻,就做好了准备。

    “回去送死。”

    他们死了,自然会有人把消息传出去,“杀人灭口”,会让布尔什维克彻底背上这个黑锅,再也甩不掉。

    火车在前行,苏军上尉闭上双眼,或许到死,都没有人会知道,他是一个华夏人。

    但是,他死得其所。

    与此同时,另一辆装在有黄金的列车已经穿过白军控制区,进入中西伯利亚,抵达克拉斯诺亚尔斯克。杜豫章和第二师戒严了整个车站,许二姐从车上下来,看到了袖着双手,立于站台前的哑叔,叫了一声:“师父。”

    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和颤抖。

    离国两年,她终于回来了。

    “师父,徒儿回来了!”

    哑叔难得笑了,在他身后,孟二虎穿着一身短打,咧开大嘴:“二姐,一段日子没见,漂亮得咱都不敢认了。咱们那群人,可是日夜都想着你做的包子!”

    “孟二虎,我看你是皮痒痒了!”许二姐咔吧两声握了握拳头,“姑奶奶给你松松骨?”

    孟二虎一缩脖子,不敢再出声,朝许二姐身后看了两眼,浓眉一皱,“二姐,就你自己?”

    许二姐神色一黯,转向哑叔,“师父,他们……”

    话没说完,已被哑叔抬手止住。喀山的决定,他早就猜到,刘老五时常和他念叨,鼎顺茶楼的跑堂伙计,这两年雇的不是少点机灵劲,就是做事毛躁,还是老人用得顺手。哑叔知道刘老五想说什么,可他没办法给出答案。

    “师父,要不我再去莫斯科一趟?”许二姐咬了咬嘴唇,“再想想办法。”

    哑叔摇头,从口袋里取出早就写好的纸条交给许二姐,看到上面的字,许二姐攥紧了拳头,掌心被指甲刺破,都毫无所觉。

    列车再次启动时,哑叔和孟二虎等人都上了火车,几天后,一行人抵达满洲里,楼少帅早两天抵达,戍边军严阵以待。

    五百吨的黄金,一克不少的从俄国运进华夏,每只装黄金的箱子都被木条密封,除了杜豫章和哑叔等人,就算是押运的兵哥们也不知道这些箱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只觉得看似不大的箱子,却都沉得要命。

    在满洲里,黄金被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装上卡车,运往关北,另一部分继续沿铁路运往京城。

    京城的楼大总统推迟了前往巴黎的日期,白宝琦干脆住进总统府,整天守在电报机旁,就等着电报机中传来好消息。至于华夏国家银行的工作,早就被白总办丢到一边,碰巧在京的任午初被抓了壮丁。

    二月二十五日,四百五十吨黄金运送进京,余下的五十吨,全部进了北六省官银号的地下仓库。

    这五十吨黄金过了楼大总统和楼少帅的明路,其中一部分将用来作为战死军人的抚恤。

    三月一日,参与阅兵的各省军队再次陆续进京,这一次,各省督帅非但亲自前往,少帅们也一个没落。

    新疆的李佳才刚把帕米尔高原北部的地界给抢回来,正值春-风-得意,在几个儿子里扒拉过来,扒拉过去,严格挑选,上次错过了,这次李家人绝对要好好露把脸!

    云南的龙逸亭表面呵呵笑,背地里叮嘱龙少帅,要是被人给挤下来,别怪老子不客气!

    四川的刘抚仙,广西的唐广仁,山西的阎淮玉……总之,上次的阅兵让这些大帅们记忆犹新,加上在欧洲打了胜仗,法国的那个什么和会也出了风头,这次阅兵,自己家的儿子必须当仁不让!

    最绝的还属西北三马,在京城阅兵前,三个马大胡子就凑到一起,在一个排的儿子里高个再拔高个,马庆祥拍拍肚子,“论起儿子多,谁敢和老子比?”

    马庆瑞和马庆放深有同感。

    年龄不一的马少帅们有志一同的抬头望天,有这样的老子……幸好他们都像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