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我放了你

公子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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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云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异常平静,定定的注视着穆西的脸颜变化,看她愣了一下,无声的抬眸看向他。

    而他竟能微微的笑出声来:“怎么?你是想打我一巴掌,还是要骂我混蛋亦或无耻?”

    穆西都没有,只是冷冷的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薄云易觉得她的愤慨还是不够,据说当初她知道真相的时候是打了季江然一巴掌的,还将他的手臂烫得面目全非,可见她有多气愤。

    其实这样的淡然让人心生悲凉,只说明她对他宽容了,说明她对他不够看重。记得四年后一见面,她就跟他说觉得两人之间还是跟以前一样,并未做任何的改变。曾经的怨怼和诅咒她不放在心上,也没感觉委屈,她并不怪他。他终于渐渐的明白,为什么是这样了。

    情人间的斤斤计较与任性,朋友间却很少有。他与她的只是友情,至少在她看来是这样,所以山长水阔,她对他的宽容到了几乎无所求的地步。只是记得他以前的那些恩惠那些好……铸就了薄云易时至今日不可遏制的失落。

    他抬手抚摸她的鬓发,像要拂去什么东西,手触上去了,才发现是月光,冰蓝色的,城市中极是难得。

    “为了让你生气,为了让你难过,也是为了让你忌惮二少……明明可以跑掉,为什么还要回来?”当初她怀着孩子,都可以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到现在仍旧让所有人参不透玄机。“你不是跑不掉,而是不想逃。这些年过去了,没有他的日子里你是想他的。你跟绍然一样的需要他,绍然需要一个爸爸,而你也需要他……你就是这样傻,眷恋他的温度所以不肯离开。就算我不让报社刊登那样的消息,总有一天还是有报社会刊登出来。到时候照片有多清析,人物关系又有多鲜明,不用别人说,你一定可以想象到。就像你自己说的,你忌惮和每一个熟悉的人沾上边,一旦沾上了,所有熟悉的人都会纷纷的跳出来。小小,季老夫人……哪一个会跳出来都该在你的意料之中,这一步只是早晚的事。你分明都想明白了,这所有的一切,却都是你甘愿承受的。我那样做只是给你提个醒,你这样聪明的人,早在看到那份报纸的时候,何去何从就该有了眉目。到了今天,不能说你糊涂,只能说在凶险与季江然之间,你选择了季江然。”

    在她看来,那些所谓的麻烦与季江然比起来,都算不了什么了。她一看到他,就再拔不动腿,他们就像两块磁石,见到了,紧紧吸到一块,扯也扯不开。听怕砸碎了,粉身碎骨,还是会无休止的掺和到一块去。

    “穆小西,不要这样惊诧的看着我,是你自己做的选择,我不过就是那个出题人,帮你指点迷津,看一看你的真心罢了。你果然还是非他不可。其实袭文能恰巧去酒店拍到你和季江然的照片,整个事情都是我安排的。是我查清了季江然下榻的酒店之后,同时给她打电话,让她去将你们堵个正着,将那些照片拿给季老夫人看……”他的笑是苦涩的,可是嘴角微抿着,又是那样倜傥风流的样子。仿佛是委屈,做了坏事的人,反倒也会这样难过。

    “你猜我对龚文说了什么,她乖乖的跑去抓现形?我说,季江然在这里有一个女人,只有老夫人知道了,才能将他们拆开,你就有望成为季家的少奶奶。来不来都随她,只是她们一回a城就彻底没机会了。没想到那个女人的头脑真是简单,明显十分觊觎季少奶奶那个位置,就真的跑去找证据拿给季老夫人看,竟然没想过季江然最厌恶的会不会就是这个。你那个妆真让我满意,季老夫人一定很不喜欢……不过你看,刚刚好,季江然有了再正当不过的理由将那个女人打发走了。而这笔帐也顺利的记到了他的头上。报纸的事,再加上照片的事……你那么讨厌被人算计,分明就在气头上,为什么不顾自己的安危,那么远的距离还能推开他?你的本能是什么你知道么,就是季江然不能有事。就像爱孩子的母亲身体里有个无可估量的极限一样,你对季江然也有。到了现在还都认不清,那便是傻了。穆小西,生命很短暂,不能太轴了。你的真心到底是向着谁的,现在总该看清了吧?”

    穆西呆呆的:“这一切都是你故意的?”

    薄云易淡淡的眯起眼,他笑不出,喉咙里又干又涩,只是嘴角微弯,隐约是笑着的模样。

    说话的时候声带仿佛撕裂开来,他的声音只能越来越低:“我就在想啊,曾经我欠你那么多,是要以身相许还你的,可是你不要,我想只怕一辈子都还不起了……就想给你,也给自己一个了断,不想你晕头转向的再犯傻。穆小西,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较真的女人。从第一个试探开始,这些麻烦的人和事都会如期的接踵而至,你早就想到了,你这么聪明,若不是想到了,那天在机场你干嘛那么失魂落魄。现在一定不是最麻烦的时候,打你步伐滞缓的那一刻起,注定还有更大更多的麻烦。红尘喧嚣,世事吵杂,你不是不知道。你总是太孤勇,不到最糟糕的一步,你根本走不掉。你到底是做什么的?这么喜欢铤而走险?”

    他伸手过来扶上她的肩膀,不等她的回答,将她轻轻的转过身去。面朝楼门的方向,那里有一盏灯,散着幽幽又昏黄的光,虫蚊扑火一般震翅飞翔,拼向那最亮的一点。

    穆西嗓音更是发紧,竟连一个字也说不出。

    薄云易的嗓音嗡嗡的,响在耳畔,他那个低沉的调调,像在吟诵一首决别诗,哀鸣伤我肠,让人难过子进骨子里。他的手指永远都是热的,这一回却这样冷,按在她的肩膀上,冷意一直渗透其中。

    “穆小西,此去经年,我放了你。去找季江然吧……你觉得天会塌下来,到时候无力应对。或许他就有办法呢,那个男人的脊梁有多硬,折断了,也会为你和绍然撑起一片天。这些年你不累么?有的时候爱就是爱了,太清醒,反倒易做后悔的事,不如就犯一次傻,你这样……实在让我心疼!你就当我十恶不赦,这一遭是算计了你和他,好的,坏的,我们就到这里。”

    穆西想回头,动着唇齿想同他说一句什么。

    “薄云易……”

    可是薄云易死死扳着她的肩膀,执意不让她回头。

    他似笑非笑的说:“别回头,你多看我一眼,可能我就后悔放手了。再有一次,我会真的算计季江然,不再只是游戏,只是试探这样简单,我会真的将你从他手中夺过来。”他笑得多努力,那笑声从唇齿间溢出来。“别对绍然说我做过什么,小孩子一定没办法理解,我是真的喜欢他,不想让他以为我是个奸诈的人。”

    他从身后抱紧她,死死的抱住,她的发香这样真实,终究不只是梦一场,这一生他是真的遇到她,一个叫做穆西的女人。几秒钟后推着她上楼,像在机场那次一样,告诉她别回头。他说他明天就离开了,大把的时间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几天,几个月,或许就是几年……

    穆西拉开楼门走进去,每一步都似千金,心也在不断的抽搐中紊乱跳动。

    在此之前,她很害怕,怕他把真相说出来,而自己也从不敢问。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即便这些事只可能是他做的,她通通都可以装作不知道。

    这个男人在她心里宛如一阙水墨丹青,昭昭素明月,到底多美好,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样就已经很好了,添一笔,少一笔,都是缺憾,会破坏他所有的美感。

    穆西从来都不想,只想相信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陪你一起看电影的是呈扬,穿相同的鞋子走同一段路的是呈扬,冷得冒烟时陪你吃热气腾腾的火锅的人是呈扬,ktv全场两人只唱一首歌的人是呈扬,你难过,永远最心疼的人是呈扬……穆晓黧,对你一见钟情的,也是呈扬……而我,就是呈扬……”

    穆西想,每一次回忆起一个叫做薄云易的男人时,只记得这一句话,和他说这句话时明媚的眼神就足够了。仿佛灿烂的流星划出最美丽的弧线,不陨落。

    清冷的月光如细纱般洒在薄云易的一张脸上,而他脸上的泪水闪闪发亮。他握紧了拳头站在那里,拼命的掉眼泪。整座城静寂幽深,一个男人的啜泣反倒那样明显,充斥整个世界,成了上官小小生命里永远抹不去的悲歌,到死她都心疼他。

    上官小小咬紧自己下嘴唇,极力隐忍,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她觉得,薄云易就是个大骗子……穆西不知道他为什么执意不许她回头,他说他怕自己后悔,会使出残忍的手段得到她……这样的薄云易不是骗子是什么?他希望穆西幸福呢,比谁都希望,他怎么可能真的舍得做伤害她的事。他仅是害怕穆西看到他泪流满面的样子,瞧他那样子哭的多惨烈,无声的张大嘴巴,像是一尾被浪打到岸上的鱼,仿佛要窒息了。心脏一定很疼,所以抬起手臂紧紧的咬住。她甚至看到血液沿着他的嘴角缓缓的滑下来……

    却对自己那样残忍,转身走了,找个无人的地方痛快的哭一场,用力宣泄,哪一种都比这样自行了断了,还要眼睁睁的看血流尽要来得舒坦。可是他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紧紧的盯着那扇门,仿佛会有奇迹出现。下一秒穆西就会转首走出来,走到他面前,笑嫣如花……

    薄云易说,这一辈子他对不起谁,都再不能对不起穆西了!

    他可真是傻。穆西说,她从来都不怪薄云易,哪怕一分一秒。

    可是,这样的薄云易那么好。

    上官小小觉得他就该是这个样子,才不枉这些年她全力以赴的喜欢他。把最好的年华都用来喜欢他,即便得不到,她也觉得不枉此生,一点儿不觉得后悔。

    有些爱,掏空了自己,即便惨败,也是轰轰烈烈,没什么好遗憾。

    在这场爱情的角逐里谁都不比谁轻松,那样的执意与痴迷,多少年岁过去,紧紧的抓着一个什么,无论如何不想放手。别人或说痴,或说傻,执着的不过一场镜花水月。爱过的人才知道,一定不止那些。有了回忆,就是一辈子拥有,任谁都夺不去。如果说放不开,欲强求,也仅是要一个完全否定的答案。就像薄云易,他点醒了别人,自己也放过了穆西。

    上官小小想,她打黑发初覆额的时候就喜欢薄云易,今天她二十六岁,喜欢了足有十几二十年。打算一条路一辈子走到黑的,无论如何不想停下来。可是,今天她改变主意了,不想他再辛苦的承受下去。她也放开他,就像他放了穆西一样。只是不想浓浓的爱变成重重的负担。

    她站在那道暗光里默默的注视着他,一直没有走出去。

    穆西也在沙发上坐了大半个夜,等到缓过神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穆绍然推门出来上厕所,看她衣衫整齐的坐在沙发上,客厅的大灯开着,而她连鞋子都没有换。

    他有些担心她,走过来:“穆小西,你怎么了?就在这里坐了一夜?”

    穆西现在不睡就会有黑眼眶,自己也觉得疲惫。随口说:“没事,回来的时候时间就不早了,坐一会儿天就亮了。我去给你和小小阿姨做早餐。”

    穆绍然拉住她:“你别做了,我去买点儿好了。你去叫小小阿姨起床,吃完了你赶紧补一觉。”

    穆西推开卧室门,可是上官小小不在,床上是空的。

    穆绍然“咦”了一声:“那就是她昨晚下去了没回来。你出去之后,她看你久久不回来,不放心你,就穿上衣服说下去看一看。估计她走迷糊,直接回酒店了。”

    穆西连忙给上官小小打电话。

    上官小小正在早班的公交车上,去哪里自己也不知道。天快亮的时候薄云易开着车离开了,她不想再上去,就出了小区,最后漫无目地走到站牌处,过来一辆公交车就上去了。

    她却在电话里谎说:“啊,小西,我在酒店睡着呢。昨天我想着下来看看你,结果我妈给我打电话催我回去,聊着聊着就忘了,坐上出租车直接回酒店了。”

    穆西说:“回酒店了就好,昨天晚上我太迷糊了,忘记给你打电话说一声。”

    “你别这么说,我回酒店没跟你说一声太不应该了。”接着又说:“小西,我妈催我回去相亲呢,看来这次躲不掉了,我真得回去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上官小小看着窗外的风景,早上的太阳就是这样好,浓烈却不灼热,她用指腹在窗子上轻轻的滑动,慢慢说:“今天就回去,拉着薄云易跟我一起。要实在是个猪头三,好拉他给我江湖救急啊。”

    穆西听她轻松的说,笑笑:“你们要是今天回去,我和绍然去机场送吧。”

    “不用,薄云易那货一定开车回去,我搭顺风车就好了。直接从酒店出发,一到京都我就给你打电话了。”

    最后挂断,上官小小靠到椅背上,才觉出困来。

    于是瞌上眼,管车开到哪里,哪里停下哪里就是终点。反正她还会坐下一趟慢慢的转回来,人生兜兜转转,大抵就是如此。

    今天是星期一,穆绍然是要去幼儿园的。

    季江然早就说好了,这一天他会亲自过来接穆绍然去上幼儿园。穆西换好了衣服,也打算跟着过去。

    最后来的却是吴胜超。

    站在门口说:“穆小姐,我来接小公子上学。”

    他倒是听话,叫了她这么久的“夫人”突如其来改口了。

    穆西跟他问好,然后问:“你们季总呢?你不是回a城了?”

    吴胜超说:“我们季总今天要和老夫人回a城,小公子上学的事情一直是我办理的,季总不放心,就让我过来接送几天,等小公子适应了,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再回去。”

    穆西本来就不是婉娈的女人,不悦一下就看出来了。将穆绍然的书包递到吴胜超的手里,问他:“你们季总现在人在哪里?”

    吴胜超照实回答她:“在老夫人下榻的酒店。”

    穆西拿上包和钥匙,转身对穆绍然说:“你和吴叔叔一起去学校吧,我有点儿事,晚上再去接你。”

    她开车直接去简白下榻的酒店。

    想起昨晚,啼笑皆非,那样猝然惊心之后季江然上来抱住她,说了那番话之后,最后却推开她,说:“对不起,我喝多了。”

    他喝多了?

    穆西想起他脸上的笑,到现在还觉得勉强。原来是为的这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