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卷四·古堡风云七

白雪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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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库斯的“三顾茅庐”对亚登家来说,只能算一个小插曲,反正百多年来觊觎亚登家神奇毒药的人也不少他一个,但对马库斯·塞利内本人来说,却是奇耻大辱。

    身为掌管一方教会的人物,马库斯的内在绝不是他表面上看起来的笑眯眯模样,要知道单纯的傻瓜可别妄想能爬到他的位子。事实上,就如林梦然的感觉一样,马库斯是个真真正正的小人——睚眦必报,分外记仇,有人施恩于他,他不一定会回报,但有人施辱于他,他必定会咬上一口。

    “可恶的伊格·亚登,低劣的吸血鬼,傲慢的猪猡,空会摆无聊贵族架子的白痴!”将自己房内的瓷器砸得粉碎,并命令可怜的女仆在尖锐的渣子上下跪的马库斯依然气愤难平,“我会让你记住的,你连给我舔鞋底都不配!”

    “大主教大人,我们是不是该给他点教训?”身穿白袍的仆从建议。

    马库斯残忍地看着被碎渣刺破了双腿流血,却颤抖着咬紧牙关不敢呼痛的女仆,抬脚将她踹倒在地,眼见瓷片在她脸上、身上划出一道道伤口,露出慈悲的笑容道:“不是每个人都能领会神的教化,对不同悟性的人来说,需要不同的‘教化方式’。或许伊格·亚登就更喜欢粗暴点的,我们身为神的仆人,应当为神代劳,满足他的愿望。”

    仆从谄媚道:“大主教大人真是圣明!”

    “哈哈哈哈哈!”马库斯的笑声在房内肆意回荡,针对亚登家族的阴谋在这里悄悄展开。

    在亚登家城堡里,此时正是贵族必有的下午茶时间。

    庭院的一角有个小凉亭,顺着柱子攀附而上的不知名花卉开得绚烂,它们爬到了顶端,远远看去,仿佛是将亭子笼罩在了花的海洋中。伊格坐在雕花木椅中,林梦然给亭中的小桌铺上桌布,哈里森摆上放满食物的三层点心架。

    经过手艺高超的厨子精心烹调制作的点心都像艺术品般精美,无论是从色泽还是香气来说都无可挑剔,口味也是一流的美妙,能享用这样一顿下午茶对谁来说都会是极大的享受。

    对很多贵族而言,身处这样的氛围下一定会谈论起最近的潮流,或者是让人身心愉悦的趣闻,也可能是贵族圈内的小八卦。但是伊格主仆三人的谈话内容显然与之格格不入。

    “林,你说那块最奇怪的东西是人的肝脏?”伊格一手叉起一块小蛋糕送到嘴里,另一手指着笔记本上的内容,道,“它产生了病变,是吗?”在他们解剖的几具尸体中,每个器官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异,它们中唯一的共同点是肝脏的病变状态极度相似。

    林梦然道:“是的,伯爵大人。正常的肝脏绝对不会是那样的颜色和形状,我确定有问题。”虽然她不通医理,但好歹上过生物课。而且换谁去看都会觉得那些尸体的肝脏是有问题的,正常的肝脏哪有那么诡异的青绿色,还奇大无比,布满了坑坑洼洼的洞孔?

    伊格丝毫不觉得在吃东西的时候谈论这种话题会影响胃口,他又挑了块黄油小圆饼吃起来:“那肝脏有什么用?”

    林梦然努力回忆课上学过的内容:“……嗯,大概是解毒吧?我常听人说喝酒过度会伤肝,因为肝脏来不及代谢掉酒精里的毒素,想必肝脏是能解毒的。”

    伊格自动忽略了酒精、代谢之类不明白的东西,和林梦然在一起久了,早习惯她时不时冒出来的新词汇,他直击要害地道:“林,如果你说的都是对的,那么会对能解毒的器官造成伤害的,会不会就是某种毒物呢?生活在柯特尔郡的居民们在某个时期同时摄入了某种不知名的毒源,这种毒并不会一下子致命,但是会随着天长日久的累积而显现。肝脏在开始时还可以执行解毒的作用,可毒素慢慢累积得太多,解毒的速度渐渐跟不上,于是就毒发了?”

    他说着说着,思路愈发清晰。林梦然和哈里森听了他的话,也若有所思。

    “得到‘神罚’的人从来都只有普通居民,城堡内的人倒没有患过病的,要造成这样的结果,毒源的所在就只可能是水!因为城堡里和外面的水源是不同的!这样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城堡范围内的人就可以安然无事!”伊格越说越快,感觉自己抓住了真相。

    林梦然接口道:“至于现在的得病状况,或许是因为水里的毒素不可能永远都保持同一浓度,随着时间的流逝,它被冲淡、稀释了,留下来的居民们依然饮用它,但它的毒性已经非常低微,即使每天都喝,也难以造成大量的死亡,只会让人患病。”

    三人对视一眼,都认为这个推断的合理性和可能性非常大!

    伊格严肃道:“哈里森,谈及对家族治下的柯特尔郡的了解,恐怕没人能赶得上你。那可以保持百来年不绝的毒,你认为它的源头会在哪里?”

    哈里森皱眉思索,脑中闪过柯特尔郡大大小小河流的分布,半晌道:“主人,能做到这一点的,大概只有那一个地方……城堡外水源的集合点,帕希河的上游,莱隆纳村!”

    “马上派人去那边仔细探查,一寸地皮,一个山头都不要放过,尤其是河岸边!懂水性的人全部潜下去看看,水底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伊格挥手。

    哈里森领命,急匆匆地去找人吩咐了。

    伊格叹了口气:“林,要是这都是真的……那我们是不是个天大的笑话?以玩弄毒药为豪的亚登家,竟然会败在了毒药上……简直是命运最大的讽刺啊,不是吗?”

    见他如此失落,林梦然劝慰道:“伯爵大人,现在还没有结果呢,请您不要这么说。”虽然亚登家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眼的可能性很大,但偏偏被引以自豪的毒药荼毒了自己民众的荒唐事也不是他们愿意发生的。

    几日后,哈里森带来了汇报结果。在那个地方果然有异常,莱隆纳村的人“神罚”症状特别严重,河里常年没有活物出现,水底有被渔网兜住的破烂篓子,里面放着几个造型奇特的玻璃瓶,估计是用来存储毒药的,瓶子上有专门的小机关,可以让里面的毒药缓缓释放。

    “竟然有人敢在柯特尔郡投毒……”伊格面沉如水,“哈里森,你说有多少个那样的瓶子?”

    “七十九个,主人。”哈里森的神色也很沉重,“根据我们的检查,它们是分批放下的,恐怕投毒者将这一行径持续了几十年,直到近年来才松懈下来,不再投毒。”

    伊格大怒,他白皙得过分的脸上染上了愤怒的红霞,双眸犀利如鹰,紧握的双拳指节泛白:“要是被我查出是谁……我会亲自教导他恐惧的滋味!哈里森,那些瓶子里的东西还有残留吗?”

    哈里森摇头:“主人,时间已久,加上河水湍急,早就……”

    “如果有样本的话,说不定就能分析出解药来了,”伊格也知道希望渺茫,果然得到的答案和他想的一样,所以也不如何失望。他对林梦然道,“林,我们继续研究吧。”就算成功的可能微乎甚微,他也要奋力一搏,不轻言放弃!

    林梦然应道:“好的,伯爵大人。至少我们已经明白了病因,不是吗?”

    “是啊,”伊格紧蹙的眉头松了松,“相比前人,我们已有进步,我不该心急的。有了前进的方向,还怕会迷路吗?我的助手,接下来我们可能会把地牢当做卧室呢,你可要做好觉悟啊。”

    “连伯爵大人都能做到的话,我更得做到呢,”林梦然微笑,“太好听的话我不会说,我只向您保证,有您在的地方必定有我。”

    “愿您得偿所愿,主人,”哈里森躬身,“只请您同时也注意保重身体,不要过分劳累。”

    “谢谢你善意的提醒,哈里森。”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伊格与林梦然真的几乎做到了把地牢当成自己的卧室。两人只有在洗漱时会回去,平时哪怕用餐都是在放着尸体、内脏、草药的桌边完成的。哈里森每天都会来探望,对忙得团团转的两人,他觉得实在是拼命过头了,但也不能多说什么。他们所做的事是与时间赛跑,如果能早一刻研究出解药,就能早一刻让柯特尔郡的人恢复健康。于是管家大人致力于丰富他们的伙食,在这方面提供强有力的后援。

    每个人都在做力所能及的事,亚登家的主心骨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紧密运作着。

    这天,林梦然打着呵欠回到地牢。她刚回房冲了个澡,虽然用的是冷水,却还是无法有效提神。最近高强度的工作、不够充足的休息都令她感到了疲劳,不夸张地说,让她咬牙坚持下来的原因,是贵为伯爵的伊格起到的榜样作用。

    “疯狂的人,绝对是科学怪人级别的。”林梦然嘟哝着。

    即使她明白自己要完成的事有多么巨大的意义,可在这样紧张的进度下,难免会有撑不住的时候,但伊格做的比她还要多。两人天天枯燥地通过试剂试验记录草药的药性,她偶尔做着做着会忍不住打起盹,醒来时常会发现自己躺在了一边,身上盖着他的外袍,而他还捧着本子在做记录。

    地牢里弥漫着古怪的味道,全是在熬煮稀奇古怪药草时产生的。林梦然闻着这股味道往前走,推开尽头的房门。

    这次迎接她的,不是伊格认真做实验的身影。

    坩埚里的蓝色药汁“咕嘟咕嘟”冒着泡泡,却不见伊格的踪影。

    “伯爵大人?”林梦然觉得奇怪,她叫了一声,向前走了几步,发现一个人影倒在桌后,赫然是伊格!

    “伯爵大人?伯爵大人?!”林梦然赶忙一个箭步过去,边呼喊边查看他的状况。

    伊格的脸色很不好,煞白煞白的,嘴唇有些青紫,鼻息若有若无,状况十分危急。林梦然俯身听他的心跳,声音也越来越微弱了!

    怎么办?!

    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林梦然慌了手脚,她能想到的只有求救。可去叫哈里森的话铁定来不及,等他过来,伊格说不定早不行了!

    “系统,你在看着的吧!”林梦然大声道,“我知道你在的,能不能救救他,救救他!求你了!”现在她能依靠的,只有主宰游戏世界的系统了。

    【亲爱的玩家,您真的想救他吗?救一个游戏里的任务目标?】

    系统的语调分明是不赞同。

    林梦然急道:“我是真的想救他!如果他死了,谁来拯救柯特尔郡的居民呢?他们需要他!而且……而且你看,对了,他是我的任务目标啊,他死了我怎么完成任务,你说过你不会给我无法完成的任务的!”

    【亲爱的玩家,他会生命垂危是因为试药发生的意外。很抱歉的是,在正常的剧情走向中本来不应该出现这一幕的,但由于制作组的疏忽,产生了这个bug。如果您不救他,您可以马上回到待机室,并获得通关奖励及bug带来的赔偿物品,这可是非常难得的机会!如果您选择救他,那么将会扣除您本卷所有奖励。请您加以斟酌,慎重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