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第163章 差几分不要脸

梦半仙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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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在鸿胪寺当职的日子还算清闲,近些天并非朝贡的时日,所以沈无言便乐的个清闲,平日里基本无需去衙门。

    只是近些天日本国使团久久不曾离去,所以隔三差五总会被叫回衙门内。

    而负责接待宾客的沈无言,却无形之中被鸿胪寺少卿李元当成了递送茶水的小厮,近些天来那边议事多次,基本都是沈无言负责茶水的供应。

    今日正是休息时间,去刑部大牢看过徐文长之后,便又约了王世贞前来岳云酒楼闲谈。

    小楼雅间之内,王世贞苦笑道:“无言这隔三差五的往大牢里跑,却还担心文长会做自残身躯?”

    沈无言抿了口酒,摆手道:“要么说这艺术家到了一定境界……就让人琢磨不透呢,特别是那些个诗人,整日里……啊……没别的意思。”

    提及诗人,沈无言看着王世贞脸色微变,顿时会意,眼前这人却是大明如今最大的诗人,沈无言脑袋上冠着的京城第一才子称号,与王世贞比起来,实在不值得一提。

    毕竟诗必盛唐的兴起着,大明诸般文人的领袖人物,岂能是泛泛之辈?

    王世贞干咳一声,以来掩饰自己的尴尬,许久之后,才皱起眉头道:“听闻当时与文长关在一起的还有位奇人……”

    “你说的是海瑞吧。”沈无言摇了摇头,轻笑道:“这位海大人还真是了不起,陛下承继大统大赦天下之际,他便被放了出来。”

    “那文长那边……”并未在问下去,王世贞便明白这其中道理,海瑞与徐文长却是不一样,海瑞是在骂皇帝,而今皇帝去世,他自然没事。

    徐文长却不同,他曾是胡宗宪的幕僚,而胡宗宪又是严嵩一手提拔起来的,自然被认为是严党成员,而今朝廷之中官员多半是被严嵩压制多年,岂能让徐文长从牢中出来?

    沉默一阵,王世贞又道:“听闻海瑞被赦免那天无言还去了一趟大牢,结果还惨遭痛骂。”

    想起那天情形,沈无言却是苦笑不得。

    嘉靖皇帝朱厚璁驾崩之后,沈无言第二天便得知刑部大牢一干犯人被赦免的消息,其中便有那位直言上书痛斥皇帝的海青天。

    虽说并不喜欢对方行事风格,但却依旧还是敬佩对方的行为,毕竟而今这世道,真正为民做主的官并不多。于是沈无言照常准备好好酒好菜,去为这位大明清官接风洗尘。

    谁知道刚走进大牢,便看到狱卒早就给海青天准备了一大桌子的酒菜好生招待,其中一名狱卒还在一边点头哈腰,看似十分恭敬一般。

    “海青天可是大人物,那可是直言纳谏的忠直之臣,我等虽说位卑言轻,却也知道您是为民做主的好官……”

    “说的却是这个理,小的我也是从淳安来的,这些年没少被家里祖辈们白眼,说海青天这般的好官,竟然被我关着……实在是说不清。”

    海瑞却不管这些,口中只是喃喃道:“无非就是一死,今天吃了这最后一顿,便可慷慨赴死,却也要让那昏君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纣王。”

    一边的狱卒也未在意这位狼吞虎咽的大人说些什么,何况他说的也是海南方言,实在有些不好懂,便也就没太在意。

    只是刚走进牢房的沈无言却是听懂了这些话,顿时大笑起来,道:“什么最后一顿,只要海大人愿意,以后多少顿都没关系……看您这体格,最起码能活到八十。”

    “八十?”海瑞知道是沈无言过来,却连头也不回,只是讥讽道:“整日只知道偏安一隅之徒,活的在久又有何用?”

    所谓偏安一隅大抵在讲南宋的遭遇,只是此时却实则在暗讽朝廷之中的官员们不作为,见得朝廷上下乌烟瘴气,却没有人敢说一句话。

    沈无言也不与其争辩,只是轻笑道:“如若海大人还是这般执拗,怕是用不了多久,又会回来吃这牢饭了。”

    “吃牢饭又何妨,我海瑞莫非还会害怕?”海瑞轻笑一声,却是没听出沈无言话语之中的意思。

    沈无言忙摆手道:“海青天自然是不怕,但就苦了大明的那些老百姓……海青天被关在大牢之中,谁能来为他们做主?”

    海瑞一听,顿时觉得也是这个理,于是也就不再与沈无言多言,继续埋下头去吃喝。

    忽然,他似乎想到什么问题,猛然抬起头来,惊讶道:“又会回来吃这牢饭……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不是断头饭?”

    一边的狱卒顿时就乐了,忙笑道:“大人这是什么话,陛下大赦天下,您老以及无罪释放了。”

    “大赦天下……”海瑞的脸色陡然黯然下来,许久之后才低声询问道:“难道陛下他……陛下他……”

    “皇帝可被你海大人气死了。”沈无言趴伏在海瑞耳畔,轻轻一笑,然后回身,淡淡道:“吃完了这顿就出狱了。”

    原本以为海瑞听闻这消息会欣喜万分,毕竟这些年他不知道骂嘉靖皇帝多少次的昏君,想来早就恨不得他早早的去死,只是海瑞并未欣喜,反而陷入了沉默。

    沉默之后便是爆发,他很快便痛哭起来,那般的沉痛比之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甚至在自己将死之时尚且从容淡然,此时得知被自己骂过无数遍的人死后,竟然不住的痛哭起来。

    沈无言可以确信这却是从心里的痛苦,为那位逝去的主子而哭,而悲哀。

    至少沈无言觉得有些悲哀,看着这痛哭到将刚吃进腹中的食物吐出来,最终几乎晕厥状态,却依旧还不忘大骂一句,沈无言大逆不道,这般对陛下不敬。

    一边的狱卒见此景纷纷躲避,最终再也看不下去,只得退出牢房,任由这位海青天痴狂。

    站在一边的沈无言却是理解他的,毕竟在这个世界除了父母至亲之外,皇帝便是最亲之人,自小修圣贤之道,尊王之心早已谙熟于心。

    而今皇帝西去,何曾不似父母离去一般只得去哀痛。

    于是沈无言又回想起那夜与那人的最后一叙,当时只是觉得心中一直有什么说不出的感觉,而今才发现原来是同情。

    这样一位一国之君在最后时刻竟然只能这般度过,子女儿子们并非似民间那般围在一起陪他度过最后时光,而是各个想要争夺他这个位置,这却又是何等的悲哀。

    以往恭敬万分的臣子们,如今却也都在为了自己未来做打算,对于他这个皇帝,已然成为旧事。

    沈无言缓缓将海瑞扶起,然后放在椅子上,长叹道:“只是希望海青天还记得在下的话……”

    海瑞没有回答沈无言的话,但从他那坚定的目光之中可以肯定,让海瑞以后不说话或者少说话,是万万不可能的。

    ……

    小楼之上,望着窗外匆匆而过行人,沈无言有些恍然,许久之后才苦笑道:“海瑞这般的人悲哀就悲哀在,他终究是会被一些人利用。”

    王世贞点了点头,叹息道:“既然能离开大牢便以是万幸,至少还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无言也无需这般悲观……对了,近些天鸿胪寺那边如何?”

    提及鸿胪寺,沈无言便异常愤怒,他大怒道:“始终都在为到底是否允许日本国来大明朝贡之事有异议……而今看形势,大好的形势,却一退在退。”

    “这是何意?”王世贞顿感好奇,忙问道。

    沈无言摆了摆手,冷冷道:“原本是日本国有求于大明,而今却不知道那崎谷老儿几句什么话,礼部的那些个官员们竟然那般的软弱……李元倒还可以,只是依旧是白痴。”

    “李元……却还算不错的人才,这些年处理与周围番邦上的关系一直都有这不错的政绩。”王世贞与李元相识,二人也算了解,此时听沈无言这般说,便要为李元辩解几句。

    沈无言轻笑道:“李元固然是不错,但错在不适合……想来他与这些倭人是有仇的,所以就将这些情绪带到外交上面,实在有些意气用事了。”

    沈无言的这些话王世贞不甚懂得,但他固然博学多才,仔细分析之后还是能懂得一些,微叹一声,才道:“无言看这事情该如何处理?”

    沈无言摆了摆手,笑道:“在下就是个署丞,端茶倒水还行……外交却是差得远。”

    这却又是一句实话,对于国与国之间的议事绝非小事,一句话上的偏差,都会有巨大损失,沈无言从未接触过这些事,所以也不敢贸然回应。

    这边说话之际,一辆马车从酒楼门前驶过,王世贞轻疑一声,惊讶道:“那可不就是李元的车驾……前些天他问起我这些事,我便让他去寻你。”

    “王兄……你当真是抬举我。”沈无言纷纷然。

    王世贞急忙赔笑道:“本想着无言将生意做的这般好,这国与国之间便与做生意一般模样……所以……。”

    “却是与做生意一般模样,但还差几分不要脸……我却不擅长。”沈无言深吸一口气,长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