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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影舒紧皱眉头,父亲已经意识昏沉了,再这样下去,必出大事——怎么办?她已两天两夜没睡觉了,累得几乎散架,强拖着两条腿走到泉边,撕下一块衣襟沾了水,稍稍拧了拧,叠好了放在父亲额头。
重伤成这样子,再往前走很可能会要了父亲的命,但如果停留,又很可能被蒙古兵抓到。
往前走五十里就是居庸关,但这短短五十里,现在看来,竟然比五百里还要远。
张影舒坐在父亲身边,双眼布满血丝,身体要她休息,脑子不许她休息。
张辅意识渐渐清醒,见女儿愁眉不展,手一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亏你还读嵇康。”
张影舒没办法不愁:“您老本事大,能不能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
张辅随口说道:“凉拌。”
张影舒真想一头撞死。
张辅深深吸了一口气,双目紧紧盯着张影舒,话题陡转:“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皇上出事,下一个登基的,会是谁?”
张影舒:“皇长子吧,这是你们大人物关心的事,我不关心——我现在只想问你,你身体怎样,我该怎么办?”
张辅不理:“如果登基的是郕王呢?”
张影舒有些明白,又有些糊涂:“爹,我好容易才把你捞出来,你不能给我玩这个。
告诉我,怎么做,才能让你尽快好起来?”
张辅逼她:“如果登基的是郕王,如果他还惦记你,如果他想让你入宫陪他,甚至他想册封你为妃,你会怎么做?”
册封为妃?怎么可能,他那么忙!
“爹,咱不提他,我不想提他。”
张影舒低声道。
张辅精光一闪,看女儿的眼神,像在看逃兵:“你以为无端端的,我想提他?但你为什么要招惹他,老老实实待着不行吗,你招惹他干什么?”
是呀,好端端的,她招惹他干什么?问题是,她招惹他了吗?她招惹的是兵部好吧。
水里火里把父亲捞出来,人都快烧糊涂了,居然还忘不了责备她——就因为他是她爹?
张辅好像没看到女儿的情绪,盯着她:“你老实跟我说,你对那小子还有感情,是不是?”
张影舒真想一甩袖子走人!
早在很久以前,张影舒就朱祁钰失了望,跟脱脱不花认识之后,对他的眷恋,更是大打折扣。
虽说感情犹在,关心不变,但无论如何,她放弃了。
可父亲看她那眼神,那样警惕,那样严肃,他是在问她吗?不,他分明是在用眼神斥责:“你再敢惦记那小子,老子大耳刮子抽死你!”
他是她爹啊,怎就没半点慈爱。
他都病成死狗模样了,还不忘蛮横霸道,张口“我命令”
,闭口“你必须”
,岂有此理!
一只野兔在她身旁飞奔,匕首甩出,野兔翻倒。
张影舒拎过野兔,划开它脖子,不由分说,掰开父亲的嘴就往里灌兔子血。
心里在恨恨说道:您老要是心里窝火想发泄,下山北转,砍蒙古鞑子去。
什么祁钰不祁钰,祁钰你个鬼!
“你听好了:第一,不许跟那小子有任何联系,否则,我揍你!
第二,收拾东西,能走多远走多远——别招老子烦。”
昏迷之前,张辅还不忘对女儿发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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