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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子里随性,和在宫里时完全两副模样。
明明张弥勒佛一样的脸,硬是板了起来,“你侬我侬什么不好?又死又活的没个忌讳!
皇帝,我都听见了,这是你的不是!”
皇帝讪讪的作揖,“皇祖母教诲得是,孙儿疏忽了。”
转脸看锦书脸上犹有泪痕,悄悄伸手拭了拭,“朕错了,往后再不说了,惹你伤心,对不住了。”
太皇太后宫里的人鲜少和皇帝有接触,每次圣驾晨昏定省都是矜持庄重的。
因着天成的威仪,说话也不多,问了太皇太后温寒就告退,高居九重,日月比齐的光辉,谁敢觑眼直视!
以往见了后妃们不过温言寒暄,问吃问喝问身体,哪里像目下这样,几乎把心肺都掏出来的!
众人一面感叹,一面又觉皇帝原来也是血肉俱全的,敬畏之外多了几分亲切似的。
太皇太后无奈叹息,听听,对不住?这话是人间帝王说得的?原当他得到了,对情至少比先帝清醒些,谁知父子俩分毫的不差。
锦书臊得无地自容,忙撂下他上去搀扶太皇太后,“老祖宗进屋子去吧,太阳燥呢,没的晒着您。”
皇帝默默上另一边搀了,上台阶引太皇太后在虚弥座上坐定了方道:“孙儿初三便挥师北进了,先来同皇祖母辞行,怕到了眼巴前事多,腾不出空儿来。”
太皇太后深深看了皇帝一眼,像有千言万语,嘴唇嗫嚅几下,最后只点头道:“我听崔说了,我心里虽舍不得,却也不好阻止你。
你是江山主宰,十年垂拱而治,文韬武略自不在话下,这趟御驾亲征,必定是能大获全胜的。
只是漠北苦寒之地,圣躬千万要仔细才好!”
锦书应道:“奴才随扈,自然尽心竭力伺候万岁爷,请老祖宗放心。”
太皇太后笑道:“我知道你要随扈,倒真是宽慰好些。
军中都是些爷们儿,皇帝近身的都是些大将胚子,带兵的大老粗们,就是有孝心也侍候不得法。
太监们都是狗脑子,胆儿又小,皇帝一上脸子就吓得屎尿齐流。”
太皇太后侧过头压低声道,“皇帝有事候爱使性子,荒唐事办起来毫不含糊。
就说上次翻你墙头,这就是一宗了。
太监们劝不动他,你是他的克星,比帝师还管用。”
锦书脸上尴尬,讷讷到,“那事儿老祖宗也知道了?奴才就是个祸头子,都没脸见您。”
太皇太后慈爱一笑,“不是这么说的,我也年轻过,偶尔的出回格不算什么。
他和你好,你就是这世上最有福气的人,你好歹替我看顾他。”
说着瞥了皇帝一眼,“你瞧瞧,咱们坐着,他就恁么不错眼珠儿盯着你。
要是在民间,他这点子出息横竖是个妻奴。”
锦书抬头看他,他坐在槛窗下喝碧螺春,面皮白净清秀,端着盖碗的样子莘莘儒雅得像个青年秀才。
竹叶青的便袍上宝相花繁复缠绵,腰上系着葫芦活计行服带,夔龙箭袖不宽不窄露了一道明黄的边。
才垂下去的眼察觉到她在瞧他,便转过视线和她对视,抿嘴浅淡地笑,眸中那圈金色的光环宁静而温暖,只消一瞬,就能让人溺死在里头。
锦书有些羞涩,靠着太皇太后道:“老祖宗别笑话奴才,万岁爷待奴才好,奴才唯有结草衔环报答主子深情。”
太皇太后一迭声道好,“你们夫妻敦睦,我也足意儿了。”
又对皇帝道,“我的哥儿,你是个细心人。
战场上刀剑无眼,旁的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唯有操心你……”
皇帝笑道:“皇祖母忘了,孙儿是刀山火海里摔打出来的,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识过?小小的鞑靼不足为奇,朕势必荡平四夷,保大英社稷永固。”
太皇太后颔首,对崔贵祥道:“总管,吩咐厨子们用心巴结,叫万岁爷和皇贵妃用得高兴了,我这儿重重地有赏。”
崔贵祥见着了锦书自然是分外亲的,笑得眼睛都迷成了缝,哈着腰响亮地应个嗻,“内务府才送来个江南厨子,做了一手漂亮的水乡菜。
奴才这就传话去,让他拿出看家本事来伺候主子们。”
锦书站起来肃了肃,“您受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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