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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公子看着挺面善的,怎么也不等我就走了呢,是有急事吗?只能等他下次再来买酱,我再找他钱吧。”
“面善是面善,不过他的话,我没听明白——”
元老板嘟囔一声,打烊的时候到了,他开始收拾东西。
“对了,老元,你还记得那位贵人姓什么吗?”
老太爷早就不在人世了,但是他生前总喜欢把这个故事翻来覆去跟子孙们讲,仿佛要把这段过去流传下去。
“不太记得了,反正那个姓听少见的,是那还是南?”
元有志一拍后脑勺:“好像姓洛?”
“老元,你什么记性啊,我听着怎么像诺?诺什么来着?”
“得了吧,你又不认字,天底下哪有姓诺的?”
“哼,你才老糊涂了呢,老太爷明明说的是诺。”
就在老夫妻日常拌嘴的热闹声音中,两人收拾了元记酱料铺子,在昏暗的灯光下,一道回家去。
双石城,当夜下了一场大雨。
裴九从当地的酒馆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买了酒,却只喝了一杯,不知为何,他明明酒量不差,除非往死里灌醉自己,根本不至于如此茫然。
他捧着怀里的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抱着自家祖宗排位,殊不知,那只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黑色的酱坛子。
一路上,他纵然自己淋着雨,也不愿雨水打湿这个坛子,他将他紧紧抱在胸口,最贴近自己心脏的地方,仿佛抱着诺敏的灵魂一样,让她可以贴近自己的心跳……他视若珍宝,抱的那么紧,那么紧……
他本以为在双石城,诺敏曾经生活的痕迹,早已被漫长的时光冲散了,但命运永远都是不可捉摸,在他跟诺敏又分开好几年之后,居然还能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关于她的故事。
他快步走到天桥下,然后站定,雨水不停地落入河里,看上去,雨势不会变小。
原来,诺敏死前是打算在双石城开一家酱店啊,这么小的愿望,还未实现,就被结束了性命,好可惜。
她一个女将军,他一直笑话她没什么女人味,不会下厨,不会女红,不温柔,可是,在她的父兄全在战场中死去之后,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啊,她终究是个女人,也想有个家,有个温暖的家。
因此,她才用那双满是茧子的双手,做起了酱,做出了他们在战场上吃过牛肉烙饼相似的味道,也彰显了她愿意为了家洗手作羹汤的决心……
她,死前的她是多么孤独,她一直在等,哪怕她跟自己决裂,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作势要一刀两断,却还是希望自己追到双石城来,挽回他们多年的感情。
而这样的心情,就算他们重逢的时候,单独相处的那七天里,诺敏也不曾说出来。
或许,曾经的执念在两人跨越时光后的重逢后,变得那么苍白无力,幼稚可笑。
毕竟,她认为,站在当下,把握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事吧。
他浓眉微拧,苍白的唇紧抿,那双杏仁般的幽黑眼眸深处有着强烈的情绪在翻涌着,身上的衣袍被汗水和雨水浸透,胸膛起伏着,自鼻翼间呼出的气息紊乱又灼热,看样子是一路快走而来。
那一夜,在无人经过的雨夜,裴九站在天桥下,紧紧抱着那个酱坛子,无力地蹲下身子,痛苦不已,泣不成声。
……
这天,父子俩穿着一大一小同款的红色华服,一大一小的脸孔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一样,龙厉双臂环胸,龙羽也不甘示弱,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让。
“父皇,母后最近不太高兴。”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了?”
龙厉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
“最近少傅在母后面前夸我了,弟弟跟娘亲学医学的很认真,妹妹也没惹事,我们三个都很乖,母后还是不开心,一定是父皇跟母后吵架了。”
龙羽一脸坚决。
话音未落,一个毛栗子就毫不收敛力道地砸在龙羽的脑袋上,他顿时疼得眉头紧蹙,额头的那一朵樱花般的红色胎记,气呼呼地瞪着龙厉。
“年纪不大,脾气不小,翅膀硬了是吧。”
龙厉哼了一声,眼神转为阴沉犀利,明明儿子才九岁大,小时候看了他还是满心顾忌,如今倒是一天比一天胆子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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