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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金钮子上一捏,表盖儿翻开了,太子瞅一眼,淡淡道:“辰正二刻了。”
庄亲王凑过来看,“我记得你那块表已经坏了,这表是库里找出来的?”
太子高深勾了勾嘴角,“您怎么记得来着?皇父砸我那表时,您还在云南治水呢!”
说着把表盖儿合上了,慢声慢气道,“库里哪儿还有一模一样的!
先头坏得不厉害,打发四执库里的修表匠换了个表蒙子就能使了。”
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皇帝头里明明白白和他交代了,太子那块儿表因着是从锦书身上缴出来的,他气得头昏眼花,砸的时候下了死劲儿,零件四处横飞,毁得连它娘都认不出它来了,太子有通天的本事也修不成。
他这会儿这么说,可见是在扯谎。
庄亲王怜悯地看着太子,这孩子糟践了,走了火,入了魔!
不管他老子怎么对不住他,如今木已成舟,他再折腾又有什么用呢!
表盖子里有刻字落款,眼下也犯不上去瞧了。
就那么回事儿,是谁的名字都不重要。
庄亲王缓缓踱到养心门,踱进勤政亲贤,对皇帝躬身道:“您上谨嫔那儿去,问她那块表的下落,她拿得出便罢,拿不出……”
盘腿坐在炕上的皇帝脸色铁青,嘴唇抿得死紧,心里冷得直发抖,像整囫囵个儿泡进了冰水里。
气煞!
恨煞!
如今自己和锦书已经是名正言顺的,为什么觉得还像是偷来似的?他们有私情,他要忍到几时?没完没了的猜忌,没完没了的愤恨,累得身心俱疲,说都说不出口。
皇帝茫然看着藻井,眼皮子发涩,眼眶火烧火燎的痛。
突然来了脾气,手里的朱砂笔往炕桌上一掷,乌木镶金云纹的笔杆子咕噜噜滚了好几圈,弄脏了部本上奏的折子。
庄亲王叹了口气,上前取了合上,比个手势交给顺子,让他送抄本处重新誊写了呈上来。
回身看皇帝,他只顾愣愣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皇兄?”
庄王爷小心翼翼的唤,本想劝上一劝,却发现词穷,天涯何处无芳草这类的话已经不适用了。
皇帝转眼看他,“长亭,这事儿搁你身上,你怎么办?”
庄亲王挠了挠头皮,还真不好说,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遇上这种倒霉事。
他不像皇帝这样坚持,自从那段感情失败后,他对爱情再也不会强求了,现在他问他怎么办,他懵了半天,也不知如何作答。
“我的意思您问也是白搭,您自有您的打算。
只是您听兄弟一句话,有些东西是您的跑不掉,不是您的,勉强留住了也不济。”
庄亲王低着头,难得正经地说,“您手里捏着大英的命脉,要三思而行啊。
眼下事儿还没闹明白,您这儿急断了肠子也没用,或许真是巧合也未可知。”
皇帝下地挪了一步,腿里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这件事不弄清楚,他什么都干不了。
他要去问问,太子身上那块表是不是她转赠的?问问她为什么要往他心上捅刀子?难道这女人注定是他的克星吗?任你把心肝掏给她,她就是只养不熟的狼崽子!
皇帝五内俱焚,越想越窝火,直剌剌进了毓庆宫,问谨嫔哪儿去了,得胜吓得腿肚子都转筋了,哆哆嗦嗦磕头道:“回万岁爷的话,主子在继德堂给您画鞋样子呢!”
皇帝怔了怔,没想到她能有这份心,一时间心火灭了大半。
他无奈地想,自己这辈子大约就是这样了,她的一升好处,他就要用十斗来偿还。
原来爱情中也有强弱之分,爱得多些的就处下风,永世不得超生。
他放缓了步子上中路,脑子里百转千回的琢磨,问,还是不问?不问心里总有芥蒂,要是问了,她拿不出来,到时他又该如何自处?
皇帝心事重重,走了两步方抬起眼来,却见锦书已经等在门上,银白暗纹的八团喜相逢袍子,腰身收得极好,那玲珑体态衬着盈盈笑脸,画儿一般的赏心悦目。
她蹲身请了个双安,“万岁爷怎么这会子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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