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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微一顿,哦了声,并未再追究。
又对太皇太后道:“节下忙,好多顾念不上,今年寒食在二月,又是风调雨顺的一年,等开了春,天暖和了,海子边的柳树也发了芽,孙儿陪皇祖母游湖去。”
承德帝是个杀伐决断的人,对政务处置毫不手软,排除异己时或打或杀,眼睛都不眨一下。
但是纵然铁腕,却以孝出名。
都说孝顺的人坏不到哪里去,显然他属于第三类人,也许随便能让人琢磨透了的,就做不了帝王了吧!
锦书始终低着头,也没有需要近身伺候的差事办,所以未能得见天颜。
皇帝和太皇太后说了会子话,便起驾回乾清宫去了。
太皇太后谨遵祖训,晏起则家败,每日寅时是一定要起身的。
正宫的宫门已经下了锁,锦书和另一个做粗使的宫女从宫外搭来一桶热水放在门口备用。
一群当天当值的太监宫女们在门外候着,天还没亮,又开始洒盐似的下起了雪。
西北风呼呼地刮,卷着雪沫子扫进廊下,众人冻得直哆嗦。
大家仔细听寝宫里的动静,掐着时候差不多了,只听侍寝的春荣故意高声喊“老祖宗吉祥”
,那是个暗号,大家知道太皇太后坐起来了。
门内值夜的两个宫女打开了半掩的大门,放其他人迈进寝宫门槛,值夜的连同当天当值的齐齐整整向寝室里请安。
太皇太后寝宫的门帘挑起了半个,因为前一天总管已经嘱咐了锦书该当的差事,她低头跟司衾宫女进去,用银盆端热水来。
春荣绞了热帕子给太皇太后净脸,对锦书一使眼色,锦书退到一旁打开了遮灯的纱布罩,收好了就在一旁垂手侍立。
隔窗看见风雪里有个人顶着黄云龙套包袱进宫门,那是太皇太后的梳头太监刘保。
太皇太后移驾过去,经过正门往外一瞥,只见漫天飞雪,奇道:“不是说今年节气来得早吗,眼看着要过年了,这雪下得没边了。”
塔嬷嬷道:“翻过皇历,今年有闰月。
春打在腊月里,二月就清明了。
这会子冷,兴许一出太阳就暖和了。”
太皇太后笑道:“二月清明满地青,明年又是好年景,是咱们万岁爷的福泽。”
众人诺诺称是,扶了太皇太后坐下。
锦书昨儿听说太皇太后这两日脚有些浮肿胀痛,便在旁边请了安道:“老祖宗,奴才给您搬个杌子来踩着吧,腿抬得高一些就没那么疼了。”
太皇太后看她一眼,对塔嬷嬷道:“这孩子倒仔细,我瞧着有你当年那股劲头。”
塔嬷嬷笑着点头,对锦书道:“去吧,老祖宗准了。”
锦书道是,搬了矮杌子来给太皇太后垫在脚下。
小心把两只脚抬上去,隔着一层薄薄的袜子触到脚踝,只觉绵软虚浮,便壮了胆子道:“老祖宗恕罪,奴才再多句嘴。
下半晌奴才给您拿艾草红花泡泡脚吧,等泡得浑身出了汗,腿上的水肿就会消很多的。”
塔嬷嬷看太皇太后脸上并没有不悦,方道:“你长在宫里,哪里知道这些的?”
锦书笑吟吟道:“奴才的祖母从前也常有此疾,一犯就让宫女给她配这两味药来。”
话出了口突然一惊,这是犯大忌讳了,拿亡国的太后和当今太皇太后比,是为大不敬,够杀十次头了!
腿弯子一软跪了下来,磕头道,“奴才失言,奴才万死!”
太皇太后没放在心上,她和前朝的太后曾是儿女亲家,彼此也熟悉,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起来吧,快过年了,不兴说这个!
就照你说的办吧,回头上太医院抓药去。”
太皇太后梳妆完毕,喝了杏仁奶茶和胭脂米熬的粥,换上大袖通袍和凤屐,由塔嬷嬷搀扶着往最东头的静室礼佛参拜,等出来后就要往三明两暗正中的那间,接受一众主子小主的晨昏定省。
她老人家一走,所有人都趁这一阵忙活开了。
扫院子,收拾游廊,擦地抹桌子,里里外外全是人。
锦书忙完了手上的活,又转到抄手廊子里帮别人擦围栏,春荣看见了招呼她过去。
春荣是掌事,指使下面人脾气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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