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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语间,有些薄怒。
“没有。”
俞眉远垂了头。
在扬平庄呆了六年,徐言娘竟从未向提过俞宗翰,她没有怨言,也从不自艾,仿佛生命中从没出现过这个男人。
他气息微滞,笔尖的墨晕开。
“那么她临终前,可有留话给我?”
“没有。”
俞眉远重复同一句话。
她抬了眼皮窥去,俞宗翰虽生得俊美,然而到底,眼角已有细纹,眉间也充满惫色。
从前隔得远她从未看清,此时凑近了她才发现,他已老去。
宣纸上“听”
字的最后一笔重重划下,像戳进心窝的锐剑。
“说走便走,到最后都没给我只言片语,就连死……都不愿回来吗?宁愿葬在外面,与我分穴而眠?徐言娘,你当真……绝情!”
俞宗翰握紧笔杆,恨极咬牙,字从他牙缝中蹦出,带着刀剑血光。
俞眉远听得心惊,又偷望他一眼,俞宗翰眉头拧成“川”
字,一双桃花眼痛怒而睁,眼里红丝泛起,将泣未泣,强忍悲苦。
这……是她记忆里从来面不改色的父亲?
是啊,虽然所有人都说母亲是被撵出俞府,可事实却是徐言娘自请出府,孤身远引,至死未归。
就是墓穴,也是她自己早早挑好的,纵死亦不与他相聚。
成人的目光与孩子不同,重归而回,她看到了更多……俞眉远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俞宗翰眼里痛悔却再真实不过。
只是再痛再悔,辜负的也已辜负,岁月无从弥补,生不同衾,死不同穴,那是徐言娘最后的选择。
她不懂他们,也不想去懂。
就像她与魏眠曦十二年夫妻情分,在他人眼中大抵也是桩再好不过的姻缘,外人永远不懂两个人的感情。
俞眉远怜悯他,可也不打算原谅。
而于他而言,别人的谅解也无关紧要,哪怕是他的亲生女儿。
他最想得到的原谅……这辈子都不会来了。
“听说,她临终之前交代了你几句话?”
俞宗翰深吸几口气,撂了笔转头望她。
俞眉远想起自己初入府时在老太太面前胡诌的那些话,想来这些话已传到他耳中。
“……娘临终交代,让我回府后好生听祖母、父亲与夫人的话,又言父亲雄才伟略,胸怀天下,与她少年夫妻,相互扶持,可临了她却未能替父亲分忧解难,亦于他仕途无助,娘说她愧对父亲……”
一语未完,俞宗翰便重拍桌子打断她,嘲道:“你母亲怎会说这样的话?她与我结发多年,性子执拗,半世不愿服软低头,这样冠冕堂皇的话,她怎会说?”
他说着,忽停语认真看俞眉远。
素衣浅妆的小女孩,眼神明亮,像极了她母亲。
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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