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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时,单从面儿上看,刑部处理王崧之子杀人案积极得很,不但议定了三法司会审办案的人员,而且天天都有奏章呈进宫中禀报进展……
经过如此周详的谋划,虽然京城各衙门口风嚣杂,但张居正始终控制着大局。
这两日,他思虑着如何写揭帖求见皇上,没想到冯保先通知他会面。
他知道这次会面定有许多要紧事谈,因此立即搁下手头事情,前来赴会。
此时整个大内悄没人声,白晃晃的阳光映照着文华殿黄色琉璃瓦的大屋顶,再反射到周围的花丛秀树,愈觉葱翠炽亮。
砖道上,偶尔有巡街内役走过,他们都经过严格训练,步子不疾不徐且无多大响动。
每日窝在值房中忙昏了头的张居正,根本没有闲暇观赏繁茂秋景。
这会儿沿着文华殿侧花圃前行,林荫夹道清风徐来,特别是当他看到满园子的鸡冠蜀葵罂粟凤仙玉簪十姊妹乌斯菊等都在争奇斗妍逍逍遥遥地开放,不觉有了一种樊鸟出笼的感觉。
他揉了揉酸胀的双眼,提起小腹做了几次深呼吸,顿时又觉得精神气儿格外地旺盛起来。
卯时刚过,一名小内侍就跑来内阁知会张居正,说冯公公在文华殿西室候着,要与他商量皇上经筵事。
大约离文华殿西室还有百十步路,只见候在门口的张宏撒着腿儿跑上来跪下磕头,口中说道:
“奴才张宏恭候首辅大人张师傅,冯老先生在屋子里候着您老哪。”
宫中俗习,称有资望的大太监为老先生,对阁臣则称老师傅。
这张宏二十多岁,就已混到了腰悬牙牌的司礼监值房答应的地位,在内侍里头,也算是春风得意了。
他到内阁传过几次信,张居正已经认识了他。
但不知怎的,他觉得这个人过于乖巧,因此并不喜欢,这会儿他示意张宏起来,敷衍着问:
“冯公公来了多时了吧?”
“也才是刚刚到。”
答话的不是张宏,而是站在西室门口的冯保。
只见他穿着一件豆青坐蟒贴里,衣料细薄柔和且很有坠性,一看就是上乘丝品。
他是听到张宏的声音才从西室中走出来的。
张居正走上前去,夸赞道:
“冯公公这件贴里的料子真是讲究,穿起来很有大家风度。”
“这是七彩霞今年新进的面料,咱试着做了这一件,瞎穿而已。”
七彩霞?张居正一听这店号,马上就想到那个郝一标。
今早出门前,游七向他禀报,说昨夜与郝一标见了面,郝已同意挂牌收购胡椒苏木,这应该是一个喜讯,那些口口声声说卖不出胡椒苏木的人,现在可以闭嘴了。
张居正素来不肯同那些富商巨贾打交道,但这会儿情形不同。
接了冯保的话,他笑道:
“听说七彩霞的老板郝一标是个生意精。”
“不是生意精,哪能做出这大的场面?”
冯保看似随话搭话,其实另藏深意,“咱内廷制衣局,都不如他哪。”
“内廷在江南有好几个织造局,难道还没有他郝一标的货色齐全?”
“真是没有。
前几日,李太后想制几件换季的秋裳,咱吩咐从制衣局调了十几种面料,又从七彩霞选了几种。
结果,制衣局呈上的面料,李太后只看中了一种,倒是七彩霞的面料,送上的五种她看中了四种。
你看看,这个郝一标是不是会办事?”
“哦。”
张居正心中咯噔一下:“这郝一标又攀上李太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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