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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南京户部这道奏疏知道,仅南直隶就增加了九十多万两税银。”
“为何南京户部要单独上这道本子?”
“老奴听说,南直隶的势豪大户,多半是开国功臣之后,对子粒田征税反对尤烈,而南直隶各州府的赋税,历来由南京户部负责征收,当时的南京户部尚书郭坦感到加征子粒田税难度太大,心存畏惧就上本请求致仕。”
“朕记得这事。
还是去年四月,咱听了张先生的建议,准予郭坦离任回籍,并同意两广总督殷正茂接任此职。”
“这殷正茂深得张先生器重,”
冯保说着摇头一笑,拿眼觑着朱翊钧,赞道,“也难怪,殷正茂的确是难得的干才。
广西荔波县剿匪,李延剿了三年,把土匪从一万剿成了十万。
殷正茂甫一到任,三下五除二就把匪首生擒了。
他到南京任户部尚书,首先就腾出两间大房子,把那些有头有脸的势豪大户请来,好酒好菜招待,吃饱喝足,当场就铺开纸笔墨砚,要每个人立下字据认领各自名下的子粒田征税额度。
有人知道殷正茂翻脸不认人的秉性,当场签字画押。
有人不信邪,把笔一丢,拿班做势想拍屁股走人。
对不起,殷正茂一声令下,当即拥出一大队兵丁,将这些簪缨贵族团团围住,殷正茂脸一拧就变成了阎王,他恶狠狠说道:‘子粒田征税是皇上主意,我殷某人替皇上执法,你们谁敢放肆,莫怪我对他不客气。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们名头再大,也是天子的臣民。
子粒田的税银谁敢不交,我就封他的宅子。
我殷某跟土匪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怕过谁?’说毕,扬长而去。
把闹事的大户们都关在那两间大屋子里,每餐只给一小碗发霉的糙米饭和一瓢有盐无油的老白菜帮子。
这些锦衣玉食之人,哪受得了这般折磨?不出三天,个个都乖乖地签字画押。
原来,据北京户部统计,南直隶的子粒田税额,能征到七十万两就很不错了,殷正茂到任,却征到了九十多万两。”
“这个殷正茂还真有两下子,”
朱翊钧眸子一闪,感慨道,“张先生用了两个户部尚书,南部殷正茂、北部王崇古,都是带兵打仗的总督出身。
这种人办事,都是杀气腾腾的,也惟有这样的人,才可以为国家理财。”
“是啊,”
冯保咽了一口唾沫,说道,“老奴猜测,殷正茂这道折子,一是表功,二来是塞人家嘴巴的。”
“此话怎讲?”
“殷正茂为了征税,几乎把南直隶的势豪大户得罪完了,他也知道这个后果。
若皇上就此事给他一道嘉奖,等于是帮他开脱了。”
“这倒也是,”
朱翊钧微微点了点头,下旨道,“大伴,你让内阁就按你说的意思,拟几句嘉奖的话,也不要褒得太过,让勋戚们看了寒心。”
“是。”
朱翊钧接着又拿起第三道奏疏,问冯保:“潘季驯请求拨款,可是预算内的例事?”
“不是,是新增拨款。”
“既是新增的,暂且压一些日子,等张先生回来后再行处置。”
“万岁爷,这样恐怕不行。”
“为何?”
“治河事大,一等几个月,恐怕误事。”
“那怎么办?”
“是不是请内阁先拟个票,皇上再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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