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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默很难得的没有反驳。
他把头埋进手里,“不要提醒我啊,让我暂时遗忘吧。”
“我刚去办公室,数学老师正在挥舞赵默的卷子,语文老师也在挥舞赵默的卷子。”
方平叹了口气,“然后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在说一定要把陈川的卷子拿回自己班上去当范本。”
“当什么范本?”
陈川有些好奇。
“从好的意义和坏的意义上的范本来说,他的卷子都很够格。”
宋嘉下定义。
赵默瞪宋嘉。
陈川考得还不错。
除了英语很危险的刚刚及格以外,其他科都在班上的前十五名以内,数学更是全班第一。
因为不像赵默那样偏科得太离谱,总分比赵默稍微还要高一些。
宋嘉和方平成绩一向优良,赵默虽然偏差值过于极端,但所幸能拉分的科目不少,这样一算四个人的年级名次都算能见人。
十月过半,哪怕在溽热的川南,天气也渐渐凉下来。
尽管视线所及仍旧是青绿一片,但那颜色不再是炎夏青翠而旺盛的绿意,反而越发深沉,在清早和傍晚的雾气当中显得阴郁,就好像天空——无声无息堆积的层云预示着秋雨连绵的时节,就快到了。
这个周末预定回家。
从拥挤不堪的中巴车上下来,陈川大喘了一口气,他紧了紧手里的书包带,返身回望身后——稻田里正是热闹的时候,在丘陵绵延的川南,农人仍旧延续了上千年的传统,壮劳力和镰刀二者绝不可少。
农业机械化至少在二零零二年,对于川南的小村庄来说,还非常遥远。
还没走到家门前的那棵黄葛树下,陈川就听见门口闹腾得厉害,似乎还听见了母亲那边亲戚的声音。
他心里紧缩了一下,赶紧往家里跑。
刚跑进院子,坐在门口矮板凳上的陈川外婆就看过来,她是个不太收拾自己的老太太,花白的头发像年轻姑娘那样在脑后绑成一束,六十不到的年岁,放在乡里也算得上年轻。
陈川外婆把散落下来的额发一抹,粗声嘎气地喊:“川娃儿,你回来啦?”
陈川停住脚,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他爸爸陈爱国蹲在墙角抽烟,地上的烟头和空气中辛辣的烟气说明时间不短;三姨妈则占据了院子里唯一的一条长板凳,几个人脸上都没有好脸色,尤其是陈川三姨妈,撇着嘴角,黑少白多的鱼泡水肿眼上翻,扁着粗厚的嘴巴,脸上绷紧了横肉,在胸前叉着手很不痛快的样子。
“外婆……”
最后他怯生生的喊了一句。
“川娃儿,你到外面去耍。”
陈爱国蹲在墙角抽烟,抬头看了儿子一眼,闷头闷脑地说:“顺便去割点猪草回来。”
陈川外婆几乎是立刻跳了起来,她几个健步蹿到院门口一把抓住外孙的手腕,硬把他拽住,“不许走,那是他妈,他该听到!”
老人攥着陈川的手极其用力,陈川却不敢挣扎。
老年的妇女一脸顽固地冲女婿嚷:“未必他这个当儿的还不该晓得自己妈死活?”
“我妈咋子啦?”
陈川听见母亲有事慌了神,他使劲一挣,将手从外婆的手里脱出来,连书包还来不及放就向着父亲一叠声问:“你不说我妈在医院吗?”
“医院,医院要钱!”
外婆一口唾沫啐在地上,慢条斯理地坐回长条凳上——三姨让了半条板凳给她——把凳子拍得山响,束在脑后的头发散开来,配合着横眉竖眼的表情实在凶恶。
“你爸算的好盘算,他想分都不出!”
陈川外婆先喊了一嗓子,再掰扯着指头说:“就想赖起我们娘屋头(娘家)!
我跟你说陈爱国,我女娃娃跟到你吃几十年的苦,吃尽人间苦处,现在,没得这么简单!
你现在想把人甩啦,我跟你说,办不到!
你个仙人板板要遭天雷打的,我跟你说,你脱不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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