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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租种了庄院田地的庄户人家也会求了村落中识文断字的晚清秀才,工工整整写一张央告禀帖(注2),连着收上来的新粮一块儿送进四九城中主家宅院。
而四九城中那些清贵人家也从来都不为己甚,打发了家宅中管事人物双手接过了禀帖、收下了粮食,转头就把一个沉甸甸的褡裢搁在了来送禀帖、粮食的庄户人家肩头——褡裢里头的大洋少说也够送粮来的庄户人家吃到来年青黄不接的节骨眼上。
把话说到头儿,清贵人家要的压根就不是那点地里打来的粮食,要的就是个恭顺排场、实诚脸面!
人都说一等人忠臣孝子、两件事种田读书,既然这清贵人家压根不愁开门七件事,家中门风也都严谨异常,寻常与人交际也都是一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模样。
寻常时四九城中要有清贵人家之间往来酬酢。
差不离也都是内宅密密恳谈,挥斥方遒、纵论天下,虽只得一盏清茶相佐,却也是深得其中淡雅滋味!
可今儿在易家庄院里一处清静花厅中,却是摆上了一张八仙桌。
京城易家宅子里主事儿的大老爷易名轩穿着一身家居常服。
朝着八仙桌旁坐着的几位宾客敬过了三杯家宅中自酿的梨花白酒、拱手道一声怠慢之后也就退席,倒是把这清静花厅中的场面撂给了原本站在自个儿身后陪客的管事易先生。
并不落座,也不端杯,易先生先是朝着坐在八仙桌旁的几位客人作了个罗圈揖,这才和声开口说道:“老爷今儿身子不爽利,慢待了诸位贵客,我这儿先替我们家老爷跟诸位赔个不是了!”
呼啦啦一片搬弄椅子的响动之中,刚起身恭送了易名轩之后才坐下的几位客人全都又站起了身子,齐齐朝着易先生一揖,七嘴八舌地朝着抱拳作揖的易先生叫道:“嗨哟.......我这哪儿当得起易先生您的礼数呀?”
“能得着易老爷赐宴,这可都得是我上辈子积德才能修来的福分了不是?哪儿还敢说旁的话.......”
“易先生,您有啥吩咐只管交代,我这儿候着您调派就是了!”
迎着乱纷纷朝着自个儿说着客套话的诸人又是一个罗圈揖,易先生方才和声朝坐在主座旁的一名干瘦老者说道:“细说起来,诸位也都不是外人,我这儿也就竹筒倒豆子——有话直说了!
都说四九城里场面上走着人物。
就没有马参议您不知道的主儿。
明儿这场面上酬酢交际上的细发事由,离了您怕是不成?”
忙不迭地朝着易先生打了个拱手,生得干干瘦瘦的马参议应声答道:“承蒙易先生抬举,明儿场面上迎来送往的活儿,马某只当竭尽全力!
先跟易先生您禀告一声。
马某擅作主张,已然把四九城中牙行里办事利落的小厮招揽了百人听用!”
含笑朝着马参议点了点头,易先生却又望向了另外两个面相有着几份相似、连身形也都相差仿佛的洋派男人:“早听说连家两位少爷是四九城中青年俊彦,留学海外各自学了一身本事,更是精通几国文字,明天场面上的那些位外国的公使、领事。
可就拜托二位照应了?”
齐齐朝着易先生一拱手,穿着打扮颇为洋派的连家两兄弟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应道:“来之前家中长辈就有吩咐,让我们兄弟俩搁在场面上谨慎办事,万万不可有疏漏的地方。
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兄弟俩也是擅专,找了些四九城中曾经留学海外的同学过来帮忙。
还得请易先生允了他们明天在场面上行走?”
“红花绿叶青莲藕,三山五岳水长流!
青、洪帮的两位大掌把子今儿能过来易家庄院一叙,着实是叫人喜出望外!
明儿场面上有您二位坐镇,自然是海晏河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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