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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行的医官检查一番,确定巫王没有中毒迹象,众人才松了口气,忙合力把巫王搀扶到马上,掉头返回巫军驻地。
许是在江边呆的久了,包括晏婴在内的随行将士接二连三的出现了呕吐、高热的症状,似是中毒,至正午时,竟有两名将士口吐白沫而亡。
医官检查之后,确认是夭黛之毒无疑,忙命人将两名将士遗体抬出去烧了,又给各营分发避毒的草药。
巫王醒后,听闻消息,沉默良久,才神色黯然的道:“是孤一意孤行,害了他们。”
语罢,披衣下榻,对着两名将士所居的营帐,郑重一拜。
晏婴一直守在帐中,见状,也跟着行了拜礼,见巫王神智终于恢复正常,不复昨夜痴狂之态,顿觉欣慰不已,拜完,忙爬起来,搀起巫王,劝道:“人死不能复生,王上节哀。”
巫王灌了不少江水,却奇迹般的没有丝毫中毒迹象,他来不及细究其中关节,见晏婴眼窝乌青,想是熬了一夜熬出来的,又忆起昨夜自己大怒之下抽他的那些鞭子,一时也有些愧疚,便道:“孤没事,你受苦了,且回帐中歇着罢。”
晏婴哪里能睡得着觉,只是,想到同样在帐外守了一宿的子彦,便应了一声,道:“老奴一犯困,手脚的确不利索,不如让子彦公子进来侍候王上用药吧?”
巫王一怔,眉峰几不可见的拧了拧,半晌没说话,晏婴在心底暗叹了声,便自觉的退了出去。
子彦果然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进来了,他恭敬的行过大礼,把药搁在床边的小案上,没有上前侍药,而是再次撩衣跪落,正色道:“儿臣有一计,可助父王渡江。”
巫王正在出神,闻言,果然扭头看向了帐中的白衣少年。
马车疾行了一日一夜,终于在次日正午出了越女关,彻底离开西楚边界。
幽兰端坐在车内,手里紧紧握着那块青色环珮,手心不知何时已冒出了冷汗。
这是只属于她和九辰之间的信物,若无九辰授意,西陵韶华不可能想到用这块环珮来换取她的信任。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次的生死危难,关键时刻,他还是把她推开了,以保护的名义。
她其实很想告诉那个少年,她所向往的,是和他并肩作战,同生共死,而不是如现在这样被蒙在鼓里、一颗心煎熬的比死还要难受。
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卸下坚强、抱膝大哭,就像两年前在那条看不到出路的暗河里一样。
她从小在幽暗的掖庭里长大,极少见到阳光,包围她的,是这世间最肮脏最龌龊之事,她从小就练就了一颗坚强而冷情的心,除了幼弟和早逝的母亲,她难以想象,自己这样一个人,还会对这世间的另外一个人产生温情与怜惜,更别提戏文上常说的男女之间的那些花前月下、爱慕私情。
多年以前,她也曾对那个牵着她手、把他带出幽掖庭的青衣男子产生过浓浓的仰慕之情。
那时,她还是个倔强又不服输的小女孩,因久在黑暗中,对每一缕阳光都要贪恋好久,而他,则是名扬九州、在风国备受尊敬的战神,谈笑之间,便可令敌人灰飞烟灭。
他笑着对她说:“我叫薛衡,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师傅。”
他教她读书习武,带着她在军中摸爬滚打,把她培养成一把随时出鞘的利剑,替他征杀四方。
只是,当她发现,她只是他实现野心的工具时,她对他的那份敬慕,越来越淡,并被越来越强烈的抵触和恐惧所替代。
经历了太多波折磨难,她对纯粹如此渴望,如此向往。
直到,遇到那个和她一样,久处黑暗中的少年,她才知道,这世上,竟有第二颗和她一样饱经忧患的心。
她永远无法忘记,在百兽山的暗河里,她抱着那个少年冰冷的身体时,他胸膛中微弱的心跳声,令她得到了怎样的安宁。
她更无法忘记,那个向来不服输的少年放弃求生、让她独自逃命时,她心中是怎样的绝望和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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