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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扶着石壁坐下,略带歉意的道:“我素来怕冷,不能再陪你了。”
九辰察觉到异样,折返到她跟前,愕然盯着脚下大片血迹,道:“你受伤了?”
幽兰仰首,置之一笑:“一点小伤,不碍事。”
九辰用力拿开她刻意挡在腹间的手,隔着衣料,隐约可辨出一道可怖的刀口。
他一时怔住,心中百味杂陈:“你伤成这样,为何还要回来?”
幽兰看着他,认真道:“我既允诺过,岂可食言?”
九辰垂眸,避开她坚执的目光。
片刻后,他轻轻道了声“得罪”
,便撕下她一片白色里衣,沉默的替她包扎好伤口,然后不由分说,将她负在背上,继续往前走。
幽兰早无力气反抗,只能冷静替他分析:“堂堂黑云骑统帅,应该懂得权衡利弊。
带上我这个负累,你恐怕是追不到影子的。”
九辰加速穿行,不说话。
幽兰轻叹:“你若是舍不下道义,大可以干完正事,再回来找我。”
九辰终于开口:“今夜雾气重,没有星星,我早就迷路了。
一旦离开,我是找不回来的。”
顿了顿,他又极是认真道:“山里野兽,全在夜里出没,你若被老虎吞了怎么办。”
幽兰被这话逗得笑了起来,等笑累了,便伏在他肩上,毫无知觉的睡了过去。
次日,十五个影子的尸首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悬挂在巫王宫文德门前。
每个影子的面上,都糊了张白纸,上书血红大字,连在一起,读作:“浮屠岭上,非属巫姓,擅入者,死无葬身。”
沧冥百姓将整条朱雀大道都围得水泄不通,挤在宫门前指指点点,任戍卫营如何驱逐,都不肯散去。
彼时,隐梅当众伏罪,巫后数日来第一次踏出章台宫,巫王刚刚在早朝上宣布赦免公子子彦禁期。
巫王带领文武百官亲自到文德门查看情况。
因这场面实在太过血腥惨烈,许多官员也尚不明白暗血阁与巫国王室间更深更隐秘的联系,只敢躲在人群中远远观望。
季礼、南央等重臣跟着巫王近前验看尸体,待看清那独特又熟悉的伤人手法时,季礼足下一软,险些磕倒在地。
生平第一次,他懊悔自己的决定,将九辰从剑北带回沧冥。
南央及时扶了他一把,皱眉,低声问:“东阳侯面对千军万马,尚可岿然不动,怎会害怕这些?”
巫王检视完毕,只吩咐将这些尸首全部烧掉,便面如冰霜的拂袖回宫。
一刻之后,内廷总管晏婴因擅离职守、知情不报,被巫王下令当众杖责五十。
按内廷规矩,内侍当众受杖,必须去衣,以示羞辱。
即使身为内廷总管,也不能例外。
几乎同时,最后一名受伤的影子潜逃回宫,第一次违背规矩,于白日进入西苑,跪于思戾殿前详细禀述了昨夜情况。
出乎影子的意料,思戾殿内,许久没有传出那个温润胜玉的声音。
他斗胆,惑然抬头,正撞上殿门被缓缓打开。
里面,走出一个少年,白衣翩翩,眉目如画,手中摸着一根洞箫。
“既然该死,为何要逃回来?”
影子发愣的一瞬间,那管洞箫,已从他喉间穿过。
少年俯身取出青玉箫,拂袖洒出几滴液体,那影子立刻化作了一滩黑水,渗入草木之中,再无痕迹。
默立片刻,他转身回殿,没有丝毫留恋的将满苑晴光隔绝在外。
旭日跃山而出时,九辰便知,已无希望再追到那名影子。
事已至此,他索性将幽兰放下,去附近取了些水,喂给她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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