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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压钩顶抵,五指各其用,高低要相宜,松紧应适中。
虚实随笔变,笔正形亦正,指腕须灵活,肘肩更放松。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将方道士说了个云里雾里,呆头鹅一般。
拿个笔而已,还有这多穷讲究?怎么拿不是拿,怎么写不是写?方殷有些不耐烦了,慢慢垂低了头。
却见那六字,苍劲有力如虬枝,风骨凛凛若老松,铁画银钩透纸背,气势磅礴马腾空!
好字!
好字!
虽不识,亦可知。
方老大是个有眼力的人,这字儿,明显比柿子写得更威风神气,要和自个儿的那个比,不提了,学!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人不怕没本事,就怕自以为是。
方道士不是那样的人,方道士打定主意要好好地学,不给别人比下去。
少顷方道士来拿笔,吕长廉啰啰嗦嗦指指点点,这也不对,那也不成,歪了斜了,松了紧了,这些,方道士都咬着牙忍了,总算学了个八成模样,终于等到吕老道点着头抽出一张白麻纸:“好了,依照为师的字,写上一遍。”
好了,终于可以开始了!
方道士信心满满,挥毫泼墨便要大干一番!
岂不知笔尖儿还没落到纸面儿上,吕道长忽然伸手拦住:“方殷你,呃,回屋去写。”
方殷一怔,旋即怒气上涌:“我才不去!
哼,你定是怕我字儿写不好,给你丢人!”
吕长廉连连摆手:“不是不是,不是那样——”
“那是甚么?”
方道士怒目而视,不依不饶。
吕道长思忖片刻,挤出一丝笑:“方殷,初习文字者,需四下清静无人,如此方可不为外物所扰!
为师,为师这是,为你好!”
听着有点儿道理,还是半信半疑。
方道士想了想,犹疑道:“是这样儿?真是这样么?”
吕长廉正色道:“正是!
你想想看,耳中嘈杂,心神必乱,又如何写得好字?”
方殷闻言叹一口气,点头道:“有道理,说得也是。”
吕道长见状松了口气,连忙说道:“去罢,字写好再拿过来,让为师看看你的天赋!”
天赋?那还用说么?天才的天赋,那必定是极高的!
方道士点头会心一笑,收拾好纸笔飘然而去。
此时便让他从这儿写,他也不乐意了:自个儿是有天赋的人,不能随便显摆,一会儿偷偷写好再拿出来,才能给别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暗道一声无上天尊,老道总算支走了小道。
为何如此?必得如此。
徒弟有徒弟的打算,师父有师父的计较。
正所谓木有参差,人分良莠,且不论此人天赋如何,单说这学习的进度,此事也是万万不可。
这边已说到上树摘桃儿,那方还得讲插秧育苗儿;这边都教母鸡如何下蛋了,那方小鸡还未破壳而出。
如何让他一起学?怎能放在一起教?说这那边儿听不懂,说那这边儿都知道,一准儿白忙活,两头儿耽误事儿,不成不成。
何况吕道长还有一个顾虑——
方老大天生就是个是非人,让他坐这儿,只怕此处谁人也难以心安。
实属无奈,只有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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