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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夫人显然于人情练达,只一会儿功夫,便将吴江县里几个官员的夫人都介绍给云娘,原来吴江县是个大县,又有官织厂,又有巡检司,官员便比寻常的县要多,且又有官员们的母亲、姑嫂等,总有十几个人,而且显见她们时常在一处很是熟悉的。
其实方才已经见过大半了,只那时云娘一心看戏,又没有意识到,其实她将来少不了要与这些官夫人们打交道的——好在,她现在醒悟过来了,便用将每人都记在心里,又殷切地与她们寒暄。
却又注意到到场的还有几位梳着妇人发式的美人,却没有被引见给自己,略一思忖,便醒悟到那些妇人应该是妾室们,并不用招呼的。
突然瞧见方才到戏场里邀她坐客的那个妇人,见她看过来赶紧笑着深深一礼,原来是县令夫人手下的管家娘子,云娘便也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间,大家便进了一处花厅,却是云娘从没见过的富丽,一时间竟觉得处处金壁辉煌,又有早已经摆好的酒席,宴上菜肴,多是未见之物。
坐下后吃酒闲谈,云娘是第一次来,大家都有意无意看着她,特别是那位樊小姐,虽然坐得远,但目光却一直没有从云娘身上移了开去,只上上下下地打量,目光中倒有几分不善。
云娘便想起方才的话,又一眼看见钱夫人向妹妹使了个眼色,了然一笑,只做不知,反赞了樊小姐几句。
这时又醒悟,钱夫人对自己十分地亲热,也未必是真喜欢自己,只是她深通人□□故,喜怒不形于色而已,倒是樊小姐倒还率真些。
想通了这一节,便将到了县衙内不知不觉而生出的局促慢慢消了。
钱夫人也好,唐夫人、樊小姐她们也好,虽然是官夫人或官家小姐,但其实也与寻常的妇人一样,各自有着或玲珑或简单的心思。
至于县衙内虽然与她先前去过的地方不同,无论陈设、酒具、菜肴、茶点,即便有很多她从没见过的,但是总归不过是器物吃食罢了。
于是云娘便坦然自若,举止如常,她原言谈也来得,举止也娇美,心思更是灵透,便有什么听不懂看不懂的?
且这些妇人果真与盛泽镇里的妇人并没有多少差别,虽然衣着更得体,举止更文雅,说话转的圈子更多,但其实都是旁敲侧击地问自己的情况。
大家既然十分关切,又非常好奇,云娘觉得没有必要瞒着,而且真是想瞒也瞒不过的。
不论是谁,只要派人去盛泽镇随意打听一下,就能知道所有的事情,包括自己和玉瀚被走山的泥石困在竹屋里的奇事,这些早传遍了。
便直接承认了自己出身农家,原是织娘,又是二嫁。
其实大家一定早猜到了,只看她的年岁便不可能是初嫁的,且盛泽镇上并没有著姓。
只是没有一个人不好奇汤巡检怎么就娶了这样一位夫人。
虽然汤夫人果真是个江南美人,长得娇俏动人,说了几句话便更觉得她性子温柔、举止大方,言谈得体,但是再好,汤巡检也只收为妾室也就可以了,为什么一定要明媒正娶呢?
当然这话怎么也不能直接问的,且虽知云娘先前的身份了,但是她毕竟已经嫁与了汤巡检,成了汤夫人,大家更不能造次,反要与她交好。
话题慢慢便从云娘身上转到前些天截到的那条大船,钱夫人尤为关心,“汤巡检这次立下大功,恐怕就要升了,只是不知会去哪里?”
云娘这才知道玉瀚立下了大功,想来也是那几十万匹锦的事情,只得含糊道:“衙里的事我都不知道,只听他的。”
唐夫人便道:“汤巡检果真有勇有谋,他原就料到那些人会在路上劫船,便在船上暗中设下了埋伏,一举擒了几十人递解京城,证据确凿,知府这次一定完了。”
又有说:“巡检司不过几十个人手,知府派了上百人,又都是好手,只以为能将罪证一举消除,哪里想到不但失了手,反将铁证送了上来呢。”
云娘听着,才慢慢想通了些事,原来这些天如此凶险,偏他一丝都不露,反倒在家里与自己一样的笑闹,一时又是自豪又是心疼。
偏钱夫人又向她道:“我听说其实知府并不是真正幕后的人呢?”
云娘想起了玉瀚对自己说过的话,皇帝是天下最大的官,其余的人都不算什么,隐约也觉得玉瀚早就知道知府并不是幕后的人,而是有更大的官在后面。
而他呢,其实也只关注那后面的人,但是这样的事,她又如何肯说出来?
难道大家都以为自己果真是什么也不懂的织娘,便只是笑着反问:“那可是谁呢?”
钱夫人被反问了一句,便看了云娘一眼,见她只是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仿佛什么也不知道,真心疑问一般。
心中一转,毕竟是个织娘,又一直在盛泽镇上住着,能有什么见识?不知道也是寻常。
便笑道:“我也只是听着别人乱传,才疑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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