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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太皇太后的话,他手指微动了动,只说:“大宴前用了些点心垫底儿,边看折子边吃,不想吃了个八分饱,等大宴开席时竟吃不下了。”
太皇太后无奈道:“你呀,都做了皇帝,还和孩子似的。”
又转脸对李玉贵道,“你在跟前伺候着,怎么也不提点提点?”
李玉贵知道太皇太后并不当真怪罪,便觍着脸道:“哎哟,我的老祖宗!
借奴才一百个胆儿奴才也不敢啊,万岁爷正是胃口大开的时候,我这么没眼色的冒冒失失打断了,坏了万岁爷的雅兴,那奴才就该被活剐了。”
太皇太后笑道:“倒也是,是没法子怪罪你。
不过皇帝身边怎么没有茶水上的人随侍,这点可就是你大总管的失职了。”
皇帝蓦然抬起头来,面上虽然还是很淡漠,眼神却晃了晃。
李玉贵诚惶诚恐跪了下来,颤声道:“原本是带了的,不想那丫头走得匆忙,忘了带上斟壶,重又折回去拿的。”
太皇太后的掐丝点翠护甲划过玻璃炕桌的桌面,吱的一声,尖锐得几乎穿透人的耳膜。
李玉贵叫苦不迭,暗惊出一头冷汗来。
前一瞬还笑吟吟的太皇太后霎时沉下了脸子,“莫说是在御前当差,就是外头做小买卖的也知道出摊要带上家伙什,她吃什么饭当什么差?怎么连伺候用的东西都忘了?天家讲究四平八稳,御前的人更应当尽心。
皇帝要用茶,没有现成的候着,还要叫人仓促备了壶盏来,这像什么话?”
李玉贵额上的汗涔涔而下,一迭声道:“奴才已经处置了那个宫女,打了把子,充到掖庭做杂役去了,请老祖宗息怒。”
皇帝起身道:“孙儿失仪,请皇祖母责罚。”
太皇太后叹道:“你没什么错,是伺候的人不周到。
既然当不好差,那就要重罚。”
皇帝应个是,心里明白太皇太后的意思。
天子哪里有错的时候,有了什么差池都是下面的奴才没办好,打板子,充军,杀头,皇帝的过错要底下的人来承担。
做皇帝的不能随心所欲,要万分的自律,要维护国体。
不喜欢的人也就罢了,倘或喜欢谁,不是御前的人,随意的亲近也是绝对不允许的。
那天召锦书进茶的事太皇太后已经知道了,寻不着锦书的错处,又不好责怪皇帝,自然要拿个人作筏子,提醒皇帝什么事做不得。
皇帝是聪明人,一点就透,面上不动声色,暗里早就有了计较。
太皇太后估摸着自己的用意皇帝领会了,也不在这点上纠缠了,转而叫人呈了冰糖燕窝羹来给皇帝,又问:“亭哥儿什么时候回京?走了大半年了,可有消息?”
皇帝手里的银匙在碗里慢慢搅动,提到他兄弟,不由勾起了嘴角,“他是撒出去的海东青,在外头欢实得很。
云南的政务办得差不多了,前两天上折子,说是已经动身回京了。
路上要走两个月,三月头上差不多就到了。”
长亭那人是个招人喜欢的,天大的事于他来说也就是芝麻绿豆。
这趟出京,除了每月一本折子,还会给他写私信,满纸的所见所闻,没什么忌讳,荒唐又新奇。
这个闲散王爷,他是当得真是有滋有味。
太皇太后点头,“那就好,也亏他,把他母亲带着一块儿走,这一路折腾,没的把他母亲的骨头颠散了。”
皇帝道:“老祖宗放心吧,皇考定妃身体很好。
她命人造了辆车,足有半个三希堂大小,上头一应俱全,绝累不着的。”
太皇太后掩嘴笑道:“这娘俩真是一对活宝!
论造化,谁也比不上你定皇考。
年轻时度量大看得开,也不争阳斗胜,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
等儿子大了享儿子的福,养在庄王府安度晚年,没什么烦心的事。
儿子出任钦差,还带着一道走,多好!”
皇帝接了话头子,忙道:“今年交夏往热河去,孙儿陪着皇祖母和额涅好好地游上一游吧!
开国头几年东征西战,如今天下大定,也该在老祖宗和额涅跟前尽尽孝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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