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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城里正如林茂所想的那般,依旧是十分混乱。
林茂一路走来,便看到那窄窄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小城里并不多见的膘肥骏马与那干活拉货的瘦小毛驴挤在一起,满地都是马粪驴屎,又被人践踏成泥,臭不可闻。
交城里的百姓之前对着其他人都自有一股自诩见识多广的脾气,可是这股脾气碰上了这群来路各不相同的武林人士时,便化为了小老百姓们特有的狡黠与回避。
林茂隔着垂帘一看,街上来回走动的竟然都是些身负兵器,太阳穴鼓起的青壮男子,因为先前被蛇群袭击的缘故,这群人脸上都透着说不出的警惕与紧绷,显然都不是好相与之辈。
林茂戴着帷帽,只捡些僻静狭窄的小巷子走了一段路,追着街角墙上数个极为隐秘的印记,避人耳目地寻到了某条街道上一处挤在狭窄低矮民房中的小楼前。
这小楼歪歪斜斜,似乎全靠两旁的房子抵住才没有轰然倒塌,梁柱上的漆都已经落尽了,露出了里头黑乎乎的木芯,一间紧闭的极窄的小门,但凡是稍胖一些的人,恐怕是要侧着身子才能从门里头挤进去,那门旁边挂着一扇皲裂的木牌,牌子写着“来福当铺”
四个字,而即便是这充当招牌的字迹,也早就已经斑驳不清,难以辨认。
加上这所谓的来福当铺前面竟然还有一汪臭不可闻咕的污水,正挡在门脸的前面,普通人看了这当铺如今的境况,恐怕也只会以为这当铺早就已经歇业了。
林茂在当铺门口停下脚步,借着垂帘的遮掩左右看了一眼,在见到这小街两头都并无人注意这处,才一迈步跨过那汪污水,径直推开油腻腻黑漆漆的木门,一个闪身,钻了进去。
“铛——”
那门一开,便牵扯到了门后的一只铜锤,铜锤在一张巴掌上的小锣上轻轻一敲,便发出了一声十分暗哑难听的声音,明明是个寻常店铺里也要用的“有客来”
,到了这破破烂烂的当铺里,倒像是一只将死的乌鸦濒死前发出的最后一声啼鸣一般。
林茂被那声音吓得肩头一颤,再看屋内,只看到一盏快要燃尽的蜡烛立在墙边,摇摇晃晃的火光却只显得房内更加阴暗,三面墙边都立着高高的柜子,也是黑色的,乍一看倒像是无数的棺材板一般,而在房间的中间,突兀地横起一条高高的柜台,一个极为瘦小的影子一动不动地立在后面,配上身后那乌沉沉棺材板一般的柜子,简直与那僵尸并无两样。
“这位客人是要当什么?”
那影子见得林茂已经在柜台前站定了,才缓缓开口——声音倒是与那“有客来”
一样沙哑难听。
林茂并不做声,而是从怀中取出铁钗,慢慢地放在上了柜台。
只见得柜面上蓦地伸出一只猿猴般满是皱纹的手,摩挲着将那一只铁钗抓在掌心里攫了回去。
林茂没等那人开口,便循着记忆里那人教他说的,开口道:“这铁钗,我需得当五万二千两金子,三千七八两银子,外加珍珠二十箱,绸缎也是二十箱。”
那位干瘦干瘦的站柜朝奉听得他这般说话,却只是挑了挑眉头,道:“这等铁钗,便是二厘银子也算是多给了。”
林茂不慌不忙,轻轻道:“掌柜的不如再仔细看看?这支铁钗,原是极为贵重的。”
那老头这才皱了皱眉头,伸手又在铁钗上摸了摸,等摸到那铁钗一头的缠枝莲花的花蕊中一个极细小的印记时,身体猛然一颤,浸在影子中的那张脸瞬间失去了血色。
“这……这……这铁钗……敢问公子是从何得来?”
林茂听着那人说话都带上了颤音,下意识地压了压帽檐。
他定了定神,将之前一路走来时已在脑海中排练多次的说辞说了出来:“自然是从我一个极为亲近的长辈手中得来。
我那位长辈不久之前才刚刚去世,偏生他一去,留下来的三个后辈便遭人暗算,生不如死。
如今他有个最最心爱不过的小辈更是被一位故人的辖下所伤,无奈之下,我也只能拿了这只铁钗令出来兑现了。”
等听到“铁钗令”
三个字都从林茂口中传了出来,那老头儿更是难掩惊慌。
“你那位长辈既然已经离世,这铁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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