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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序揭开画皮披在身上,对着镜子略做整理,朝将神像拿在手上,又将厢房翻了个底朝天,才从画舫穿过画舫的木板,从妙谛禅师的竹筏上“长”
出来。
草木遁形,借草木而行。
妙谛禅师看了他一眼,竹筏无风自动,朝河岸飞驰而去。
槐序跟着妙谛禅师去了水月庵,观音像前,槐序将袖子里的包裹扔下,包裹散开,露出十多块鸡油黄的膏脂。
妙谛禅师沉默无言,看着膏脂,许久才道:“这……是佛油?”
槐序将一块块膏脂摆到木盘里,还有一块盛着半碟金汁的砚台,道:“这是佛膏,佛油凝固后的模样。”
槐序将木盘送到观音大士的佛像前,道:“一个僧人,一盏金汁,这里,是十多位师兄的性命。”
鸡油黄的佛膏也好,砚台里沉静的金汁也好,看起来温润可人,远超上等的羊脂玉。
然而这一小块膏脂,却凝聚着无穷的恶念。
痛苦、悲哀、无助、绝望、哀嚎……
哪怕是再坚强,也无法不受触动。
槐序闭上了眼睛,叹了一口气:“禅师,为他们诵经吧。”
膏脂供奉佛前,槐序和妙谛禅师开始念经,念的是解脱咒。
了却因果,了却尘缘,了却生死,了却极乐,无往无住,非空非我。
观音大士的佛像忽然开始发光,木盘里的膏脂逐渐消失,不是融化,而是化作微尘,化作星点,化作宇宙尘埃。
槐序闭着眼睛,眼前却一片光明。
似乎有莲花盛开,千重前瓣,有一个悲悯的声音同他们一起念咒,念得也是解脱咒。
“如是我闻……”
没有天花乱坠,没有地涌金莲,只有一片悲悯,一片真心。
业火赤红,满天飞舞着红莲,一座座佛塔和佛殿被火焰包裹,佛光凋落,佛陀和菩萨的金身在火中化作飞灰。
僧众的信仰崩塌,哪怕是高僧大德,亦是满腔怒火。
似有人问:“你们说世上有佛?那佛何在?”
这一声问冷漠无情,亦是孤高绝顶。
“伽蓝寺三百殿,五十六塔,供奉诸天神佛,神佛何在?”
“你们拜佛?何不拜我?佛不能救你们,我却可以。”
“邪魔!
你这邪魔!”
“邪魔?”
那声音充满的冷酷和讥诮,“你们真该见识一下,什么叫做邪魔!”
随后的事情一片空白,崩塌的信念和无尽的绝望化作一片空洞,死寂得再抹去怨愤之后,便什么也不剩下。
“伽蓝寺。”
槐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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