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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壁说,一壁又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掖着两袖歪着头,喃喃自语道,“也是的,这上头不足,那上头填补。
我今儿听长赫嚼舌头,说皇上让立太子妃,说‘你跟前那女官要是不称意,封个宝林也成’,太子爷不答应……”
星河面色有些不豫,“长赫是活腻歪了,着急投胎。”
兰初忙摆手,“他也是听丽正殿的人说的。”
她一听更上火,“御前的话也敢往外头传?太子爷知道不知道?”
兰初见她一本正经要寻根究底,吓得忙来劝止:“我的大人,这话听过就完了,还能上主子跟前较真不成?横竖您是明白太子爷的心思啦,管杀不管埋,您心里不得有个底么。”
星河坐在那里,神情漠然。
她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揣测太子对讨媳妇的态度,现在满脑子控戎司,满脑子以什么法子避免伤筋动骨,把南玉书从那个指挥使的位置上拱下来。
至于太子妃也好,宝林也好,多高的位分都不过是个内命妇,论实权和自由,远不及她眼下的差事。
兰初还在喋喋不休,“明儿您该会亲了,你还记得吗?太子爷放了恩典,请您家太太上西池院吃席,明儿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吧,叫太太放心,您在宫里好着呐。
这些年勤勉办差,您当了大官儿,谁家小姐能这么有出息?您一个人,光耀您家门楣啦。”
这丫头,大多时候不着调,但在她身边伺候了十来年,养猫儿养狗儿还有感情呢。
星河这样凉薄的脾气,也只容得下她,在她耳朵边上嗡嗡地聒噪。
宿大人说一不二,照着东宫那些当差的背后议论,说她比太子爷还厉害三分。
可兰初觉得不是,每回听见这样的话,她都要上前和人吵起来,“我们大人,是世上最好的大人”
。
虽然说不上她家大人到底哪里好,可只要有人敢敲缸沿,她就敢上去干仗。
星河倒不在乎别人怎么挤兑她,只要在她面前老老实实就行,谁还管得住别人的脑子?就是个圣人,也未必人人宾服。
像以前同时进东宫的那个女侍中,官家小姐,极其温良的性子。
底下宫人大奸小坏都包涵,最后出事受了牵连,以往受过她恩惠的,没有一个站出来替她喊一句冤。
几年的道行尽毁,面子上心上过不去,自己投了金井。
一死百了么?也不是,身后留下了麻烦,家里百般央告买通人作证,说她是打水的时候没留神摔下去的,因为宫里当差敢自尽,是要累及家门的。
人性啊,有时候真是恶。
尤其瞧惯了宫里的势力和倾轧,让你不得不当个强硬的人。
她愿意一路走过,两旁都是俯首行礼的人,等她看不见了,他们背过身去骂娘她也不管,只要那些话别传到她耳朵里来。
兰初还在啰嗦,命妇院里只住了她们两个,没有她的那份热闹,倒显得冷清,像寡妇院似的。
星河蹙着眉头,脸上带着无奈的神情,看着她把螺钿柜里的梳妆盒取出来,搁在妆台的铜镜前。
那盒子已经很久没用了,自从领了批驳文书的差事,时常进出衙门,脸上擦粉抹胭脂,越发提醒人你是个姑娘,她不喜欢别人异样的眼光。
“明儿我来给您梳头上妆。”
兰初回眸笑了笑,“我给您梳随云髻,再戴上那套点翠头面。
您可太长时候没好好打扮了,年轻轻的姑娘,没的叫太太看了心疼。”
星河曼声应了,看看更漏,说时候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终于把她打发出去,自己翻出衙门里的文书看到四更,才吹了蜡烛上炕安置。
第二天天色不好,卯时开始下雨。
冬天的雨淅淅沥沥透骨寒冷,她拥着被子推窗看,雨丝里夹带着细细的冰雹,落在檐下墁砖上,沙沙一阵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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