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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吕克夫人并没有弄错,再过两小时,他们就到了梅里朵尔城堡面前。
经过刚才一番谈话,比西一直在想,要不要把迫使狄安娜离开梅里朵尔的那件事,告诉这两位新结识的好朋友。
可是这件事一经说出来,就不光是把人人都马上要知道的事说出来,而且要把比西一个人知道又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事也说出来。
一开了个头,就会带来无数的解释和疑问,他只好退缩了。
何况比西也想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进入梅里朵尔,他想毫无主见地去看看梅里朵尔先生,听听他是如何谈论蒙梭罗先生和安茹公爵的。
当然,他并不是想核对一下狄安娜所叙述的事情是否老实,他对这位纯洁的天使,一分钟也没有怀疑过她可能说谎,他只是害怕她在某一点上弄错了,而且想知道他紧张地听她所叙述的,是否同经过事实完全相符。
比西即使在爱情失意之际,仍然能够在两个方面保持他上等人的情操,这两上方面一个是他对陌生人十分谨慎,另一个是他对所爱的人无比尊敬。
因此,圣吕克夫人尽管具有一般女人的敏感,也被比西超人的自制力骗过了,她继续坚信比西是第一次听到狄安娜的名字,这个名字在他的心里既没有唤起什么记忆,也没有产生什么希望,他在等待看到一个笨拙的外省小姐,在梅里朵尔接待客人时手足无措。
她于是一心一意地准备叫比西大吃一惊。
可是有一件事叫她感到奇怪,那就是当门卫吹响喇叭,报告有客来访的时候,狄安娜没有奔到吊桥上来迎接她,通常她一听见喇叭响,就会奔出来的。
这次出来的恰恰不是狄安娜,而是一个弯腰弓背,手拄拐杖的老头。
他穿着一件狐皮领子绿色绣花天鹅绒大氅,腰间挂着一个闪闪发亮的银哨子和一小串钥匙。
晚风吹起他的白色长发,像吹起最后的雪花一样。
他越过吊桥,两条高大的德国狗紧跟在他后面,它们耷拉着脑袋,用整齐的步伐并排走着。
老头子最后走到栏杆附近时,开口用微弱的声音问道:
“是谁?是哪位贵客来看望我这个可怜的老头?
冉娜用充满笑意的声音高喊道:“是我,是我,奥古斯坦爵爷。”
冉娜这样喊他,是把他同他的弟弟纪尧姆区别开来,纪尧姆在三年前刚去世。
冉娜以为男爵一定会欢呼对她表示欢迎,谁知男爵慢慢地抬起头来,用视而不见的眼光盯着来人,嘴里说道:
“您?我看不清楚,您是谁?……
冉娜叫起来:“天哪!
连我也不认识了?啊!
对了,我在女扮男装呢。”
老人说道:“对不起,我几乎一点都看不见了。
老人的眼睛可不能哭,一哭,泪水就把眼睛烧坏了。”
少妇说道:“亲爱的男爵,我看出来您的视力减退了,否则即使我是女扮男装,您也应该认出我来。
看来我得把名字告诉您了。”
老人回答:“是的,请把名字告诉我,因为我跟您说我的眼睛不行了。”
“好吧,我让您猜一猜,亲爱的奥古斯坦爵爷,我是圣吕克夫人。”
老人说道:“圣吕克!
我不认识您。”
少妇笑嘻嘻地说:“我就是冉娜-德-科塞—布里萨克呀。”
老头叫起来:“啊!
我的天哪!”
他用哆嗦着的双手试着去开栅栏的门,一边还喊着:“我的天哪!”
冉娜不明白老人为何这样接待她,同过去的方式完全不同,她认为是因为老头上了年纪,官能都减退了的关系,不过既然现在他认出了她,她立即下了马,按照惯例奔过去扑到老头的怀里。
可是她吻他时,觉得他两颊沾满了泪水,他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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