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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便是高仪。
他与高拱同是嘉靖二十年的进士,年纪也与高拱相仿,只是脸色憔悴,看上去要比高拱苍老许多。
待高仪打横坐定,高拱便向他传达了皇上在文华殿接见时的旨意。
然后两手一摊,懊丧说道:“你看看,这么一件满手扎刺的事体,皇上一甩袖子,竟然要我全权处理。”
高仪并不答话,只垂下眼睑,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茶盅出神。
与高拱相比,高仪是官场的另一种楷模。
虽然官运亨通,但他却更像一位优雅的学者。
嘉靖四十五年,担任礼部尚书的高拱入阁,高仪由南京翰林院的掌院学士升调北京,担任高拱空下的礼部尚书一职。
甫一接任,高仪就做了一件令人吃惊的大事:嘉靖皇帝崇尚道教,弄了很多方士进宫。
这些方士都在太常寺挂职领取俸禄,这帮人自恃皇上恩宠,平日里为所欲为,甚至凌辱朝官。
高仪早就看不过眼,调查取证后,便给嘉靖皇帝上了一本,要求太常寺裁汰冗员四十八人,并开列了应被裁汰的名单附后。
他所指出的“冗员”
,几乎全是嘉靖皇帝身边的方士。
这是一个谁也不敢捅的马蜂窝,偏偏被这个有名的“好好先生”
给捅了。
一时间大家都对高仪刮目相看,也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看到这份奏折,嘉靖皇帝的确震怒非常,但他也只当高仪是个书呆子,倒没有特别为难他。
不久,嘉靖皇帝去世,隆庆皇帝登基,一应大典礼仪,事无巨细,都由高仪斟酌擘划,上承祖制,下顺圣心,没出半点纰漏。
大臣们都交口称赞高仪是最为称职的礼部尚书。
隆庆二年,隆庆皇帝诏令取光禄寺四十万两银子给宫中后妃采购珠宝首饰。
高仪是礼部尚书,国库银钱归户部管辖,本没有他的事儿,但他觉得国家财政空虚,便上疏力谏劝穆宗收回诏令。
穆宗不听,高仪便以生病为由,连上六疏,请求辞去礼部尚书一职。
穆宗无奈,只好同意他致仕。
养了三年病,没想到高拱又推荐他担任文渊阁大学士,入阁办公。
尽管他有心推辞,但看到穆宗病重,忠君之心,使他开不了口。
但入阁不到一个月,倒有一半的时间是在家中养病。
高仪久居北京,长时间位于九卿之列。
对高拱与张居正都有相当的了解。
两人都有经世之才,都是善于笼络人心,不愿与别人分权的铁腕人物。
所不同的是两人的性格,高拱急躁好斗,一切都写在脸上;而张居正城府甚深,喜怒不形于色。
隆庆初年,高拱正是由于他的这种褊狭性格而被首辅徐阶排挤出阁。
隆庆四年他重新入阁并担任首辅,仅两年时间,内阁中先后就有三名大学士因与他难以相处而纷纷致仕回家闲住。
但是,隆庆皇帝对他的宠信却一直不曾衰减。
这一来是因为隆庆皇帝本来就不喜欢过问朝政,二来高拱也的确是宵衣旰食的任事之臣,在他柄政期间,国家没有发生任何动荡,政府也没有一件积案。
正因为如此,高拱才变得越来越跋扈,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
对张居正,他过去一直比较信任,但自从内阁只剩下他们两人之后,高拱这才发现,张居正又成了他的最大威胁。
由于高拱比张居正大了十几岁,又是老资格,在他眼中,张居正根本不是什么次辅,而只是一个“帮办”
而已。
因此对张居正说话从不存什么脸面,颐指气使,常常弄得张居正难堪,这一点,各部院大臣早就看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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