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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开到六月。
花朵和酱油碟那么大。
开得很茂盛,满树都是,因为花香,招来了很多的蜂子,嗡嗡地在玫瑰树那儿闹着。
别的一切都玩厌了的时候,我就想起来去摘玫瑰花,摘了一大堆把草帽脱下来用帽兜子盛着。
在摘那花的时候,有两种恐惧,一种是怕蜂子的勾刺人,另一种是怕玫瑰的刺刺手。
好不容易摘了一大堆,摘完了可又不知道做什么了。
忽然异想天开,这花若给祖父戴起来该多好看。
祖父蹲在地上拔草,我就给他戴花。
祖父只知道我是在捉弄他的帽子,而不知道我到底是在干什么。
我把他的草帽给他插了一圈的花,红通通的二三十朵。
我一边插着一边笑,当我听到祖父说:
“今年春天雨水大,咱们这棵玫瑰开得这么香。
二里路也怕闻得到的。”
就把我笑得哆嗦起来。
我几乎没有支持的能力再插上去。
等我插完了,祖父还是安然地不晓得。
他还照样地拔着垅上的草。
我跑得很远地站着,我不敢往祖父那边看,一看就想笑。
所以我借机进屋去找一点吃的来,还没有等我回到园中,祖父也进屋来了。
那满头红通通的花朵,一进来祖母就看见了。
她看见什么也没说,就大笑了起来。
父亲母亲也笑了起来,而以我笑得最厉害,我在炕上打着滚笑。
祖父把帽子摘下来一看,原来那玫瑰的香并不是因为今年春天雨水大的缘故,而是那花就顶在他的头上。
他把帽子放下,他笑了十多分钟还停不住,过一会一想起来,又笑了。
祖父刚有点忘记了,我就在旁边提着说:
“爷爷……今年春天雨水大呀……”
一提起,祖父的笑就来了。
于是我也在炕上打起滚来。
就这样一天一天地,祖父,后园,我,这三样是一样也不可缺少的了。
刮了风,下了雨,祖父不知怎样,在我却是非常寂寞的了。
去没有去处,玩没有玩的,觉得这一天不知有多少日子那么长。
偏偏这后园每年都要封闭一次的,秋雨之后这花园就开始凋零了,黄的黄、败的败,好像很快似的一切花朵都灭了,好像有人把它们摧残了似的。
它们一齐都没有从前那么健康了,好像它们都很疲倦了,而要休息了似的,好像要收拾收拾回家去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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