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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一闻此言,登时将脸放下来,问道:“想是你要死了,胡说的是什么!
你家倒有几个亲姐姐、亲妹妹呢,明儿都死了,你有几个身子去作和尚?明儿我倒把这话告诉人去评评。”
宝玉自知这话说得造次了,后悔不来,登时脸上红胀起来,低着头不敢则一声。
幸而屋里没人。
黛玉两眼直瞪瞪的瞅了他半天,气得一声儿也说不出来。
见宝玉憋得脸上紫胀,便咬着牙用指头狠命的在他额颅上戳了一下,哼了一声,咬牙说道:“你这……”
刚说了两个字,便又叹了一口气,仍拿起手帕子来擦眼泪。
宝玉心里原有无限心事,又兼说错了话,正自后悔;又见黛玉戳他一下,要说又说不出来,自叹自泣,因此自己也有所感,不觉滚下泪来。
要用帕子揩拭,不想又忘了带来,便用衫袖去擦。
黛玉虽然哭着,却一眼看见了,见他穿著簇新藕合纱衫,竟去拭泪,便一面自己拭着泪,一面回身将枕上搭的一方绡帕子拿起来,向宝玉怀里一摔,一语不发,仍掩面自泣。
宝玉见她摔了帕子来,忙接住拭了泪,又挨近前些,伸手搀了林黛玉一只手笑道:“我的五脏都碎了,你还只是哭。
走罢,我同你往老太太跟前去。”
黛玉将手一摔道:“谁同你拉拉扯扯的。
一天大似一天,还是这么涎皮赖脸的,连个道理也不知道——。”
一句没说完,只听喊道:“好了!”
宝、林二个不防,都唬了一跳,回头看时,只见凤姐了进来,笑道:“老太太在那里抱怨天抱怨地,只叫我来瞧瞧你们好了没有。
我说不用瞧,过不了三天,他们自己就好了。
老太太骂我,说我懒。
我来了,果然应了我的话。
也没见你们两个有些什么可拌的,三日好了,两日恼了,越大越成了孩子了!
有这会子拉着手哭的,昨儿为什么又成了乌眼鸡呢!
还不跟我走,到老太太跟前去,叫老人家也放些心。”
说着拉了黛玉就走。
黛玉回头叫丫头们,一个也没有。
凤姐道:“又叫她们作什么?有我服侍你呢。”
一面说,一面拉了就走。
宝玉在后面跟着出了园门。
到了贾母跟前,凤姐笑道:“我说他们不用人费心,自己就会好的。
老祖宗不信,一定叫我去说合。
及至我到那里要说合,谁知两个人倒在一处对赔不是了。
对笑对诉,倒像‘黄鹰抓住了鹞子的脚’,两个都扣了环了,那里还要人去说合。”
说得满屋里都笑起来。
此时宝钗正在这里。
那林黛玉只一言不发,挨着贾母坐下。
宝玉没甚说的,便向宝钗笑道:“大哥哥好日子,偏生我又不好了,没别的礼送,连个头也不得磕去。
大哥哥不知我病,倒像我懒,推故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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