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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第1页）

&esp;&esp;罕有人知道这条路，就算知道，也不敢走，因为栈道一侧就是滚滚大河，春季汛期，一旦坠入河中，基本是十死无生。

&esp;&esp;相比之下，从上游出发的另一条路虽然绕远了些，但平坦好走，郦黎进攻濮阳城走的就是这条路。

&esp;&esp;匈奴这是打算奇袭，还是光明正大地攻城？

&esp;&esp;郦黎闭上眼睛，回忆起脑海中关于匈奴二王子的情报。

&esp;&esp;霍琮和他分析过这个人，说他特别喜欢中原兵书，尤其钟爱三十六计，老单于还曾专门为他请过一位汉人老师——相比起并不怎么受重视的老大，可以说从一开始，老单于就是把这个二儿子当做继承人在培养。

&esp;&esp;老单于死后的这几个月内，匈奴内部的斗争已经渐趋白热化，这次战役对于他们来说，一定是个关键节点。

&esp;&esp;但这位二王子没有率军与四王子一同前往京城，而是抄近路来了兖州，郦黎不相信他对京城没有野心，甘愿拱手把这么大的功绩让给弟弟。

&esp;&esp;除非，这位二王子另有打算。

&esp;&esp;他是个胆大心细、很相信自我判断的人，郦黎在脑海中逐渐勾勒出一个心思缜密的异族形象，这是他

&esp;&esp;一束光穿透黑暗。

&esp;&esp;那亮光深处，仿佛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魔力，吸引着霍琮一步一步地向它靠近。

&esp;&esp;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光的来处时，霍琮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女声，在呼唤着他的名字。

&esp;&esp;他转过身，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esp;&esp;“……妈妈？”

&esp;&esp;“你长大了，”

年轻的女人喃喃道，眼中泛着细碎的泪光，“长成了这么高的帅小伙，真好。”

&esp;&esp;霍琮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像是失了魂似的看着她，霍母捧起他的脸颊，微微笑道：“妈妈很高兴能见到你，但这里还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吧，还有人在等你呢。”

&esp;&esp;“还有人……在等我？”

&esp;&esp;他原本一片混沌的脑海中，却因为母亲这句话而掀起了惊涛巨浪，霍琮立刻抓住了母亲的手，急切询问道：“是谁？谁在等我？”

&esp;&esp;可母亲却只是笑意盈盈地望着他，无论霍琮如何呼唤，都一言不发。

&esp;&esp;茫然之际，他的眼前闪过一幅幅画面：

&esp;&esp;初见时因为怕鬼在他怀里嚎啕大哭的小萝卜头，道路前方逐渐抽条活泼开朗的校服少年，意气风发众星捧月、人群中却独独朝他回望过来的青年，还有庙堂之上穿着玄黑龙袍，隐秘注视着角落里的少年帝王，夜半趴在桌案上疲倦睡着、脸颊印上医书墨迹的年轻军医……

&esp;&esp;霍琮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缓缓平复，就像是跨越洲际的飞机终于回到了出发点，他最后看了一眼身影逐渐浅淡、直至消失在眼前的母亲，收回视线，朝着光亮的反方向笃定走去。

&esp;&esp;那才是他该回去的地方。

&esp;&esp;恢复意识的那一刻，霍琮最先听到的是声音。

&esp;&esp;翻书的声音，烛火的噼啪声，落雨潇潇、树叶哗哗摇动的声响，还有一道近在咫尺、均匀轻微的呼吸声。

&esp;&esp;恍如隔世。

&esp;&esp;霍琮的眼皮颤动了一下，突然亮堂起来的视野让他有些不太适应，眼球微微刺痛，一滴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esp;&esp;他缓了片刻，仍坚持着睁开双眼。

&esp;&esp;夜深人静，屋内烛光摇曳，他感觉到头部被什么东西包扎着，钝钝的痛，但尚且可以忍受。

&esp;&esp;霍琮微微偏头望去，看到郦黎就靠在他旁边的床头，应该是刚刚洗漱完不久，发尾湿漉漉地披散在肩头，睡得正香，身上还带着淡淡清新的皂角香气。

&esp;&esp;窗外的风吹动他手中的书册，不出所料，依旧是一本泛黄的医书。

&esp;&esp;时光在这一刻像是沙漏中缓慢流淌的细沙，霍琮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烛光在青年细密纤长的睫羽下投出密匝的影子，这么近的距离下，就连脸颊上细小的绒毛都纤毫毕现。

&esp;&esp;但比从前瘦了许多，霍琮想。

&esp;&esp;他看到郦黎的眼底泛着淡淡的青黑，脊背蜷缩着靠在床头，像是一只独自在枝头上打盹、没有安全感的候鸟。

&esp;&esp;霍琮不知不觉看入神了，但因为长时间未进食，肚子咕噜响了一声，在寂静的房间中很是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