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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第3页）

&esp;&esp;但无论捕杀多少只黑猫，夜晚的莱河总是在咆哮不止。

石城人每夜都能在梦中听到河神痛苦而疯狂的呓语。

&esp;&esp;一直到城内最后一只黑猫被杀死，河神的痛苦仍未停止。

&esp;&esp;直到，立冬之前，有一个被献祭新娘的母亲，因伤怀思念女儿，去莱河边焚烧纸衣裙。

&esp;&esp;她的女儿被投入河中，尸骨不知何处，或许是在鱼腹中，也或许是在河底。

&esp;&esp;莱河边有许多微微隆起的小土包，目之所及，大约有二百多个。

全都无碑无字，连块破木牌都没有。

全是衣冠冢。

&esp;&esp;而这已经是城中豪绅们允许的极限，只怕惹怒河神。

&esp;&esp;若非河神表示，允许这些父母前来哭祭，只怕连这些衣冠冢，都要被铲平。

&esp;&esp;无奈而痛苦的父母们，不知从哪里听来，听说柳字同“留”

，有挽留魂魄的意义。

&esp;&esp;他们便折来柳枝，种在女儿卑微的冢上。

希望柳枝招魂留魂，唤回涛涛河水中杳杳的芳魂；希望柳树的根系，能汲取莱河水，引渡回徘徊水府的亡者。

&esp;&esp;最早的柳枝，在十年前插下，都已经长大成树了。

&esp;&esp;两百多颗柳树，枝叶相连，在莱河边继续成了隐隐的树堤。

&esp;&esp;妇人只是乡野村妇。

但她曾经宁可被打掉牙齿，刀驾脖颈，也拒不受大族的聘金。

却还是因为她对女儿的疼爱乡里闻名，而被硬生生夺走了骨肉。

&esp;&esp;自从女儿被沉入河中，她就时常到莱河边哭，哭累了，就取水浇灌坟前柳。

&esp;&esp;她哭坏了双眼，苍白了头发，五年来，坟前已经柳成荫。

&esp;&esp;这一日，她又在女儿的衣冠冢外，因悲哀太过，眼泪打湿了坟包的土，浸润到女儿坟前的柳树根部。

&esp;&esp;忽然，柳树那柔软下垂，若女子长发的枝条，无风而动。

&esp;&esp;一时间，沿着莱河岸的两百多颗柳树齐齐摇摆身姿，柳叶莎莎而响。

它们垂下的柳荫，几乎相连，宛如一条细细的阴影之路，似从极远的冥冥而来。

&esp;&esp;妇人抬起头，看到那宛如道路的柳荫之路中，走出了一只“猫”

，或者说，似猫的黑气。

&esp;&esp;等到它走到妇人跟前，她女儿坟前的柳树上，两片临近冬至都未凋的柳叶，飘然而落，落在这团黑气的头部，化作两只幽绿的明亮瞳孔。

黑气，就变成了一只黑猫。

&esp;&esp;黑猫出现时，莱河浪止，似在索瑟。

柳树莎莎，似在言语。

&esp;&esp;它走到妇人的脚边，跳上她的膝盖，蹭了蹭她的脸颊，叫了一声。

&esp;&esp;妇人听到沿河的柳树的莎莎声汇聚在一起，与猫叫声一起，竟似汇成了像女儿，又不像女儿的声音。

&esp;&esp;她们说：【母亲，不要哭。

它要的就是因你们的爱而成的痛，要的就是你们的眼泪。

】

&esp;&esp;【儿，再也不哭。

我们生前懦弱，在枉死城中，已经哭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