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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微被韩氏拽出来,头晕目眩,踉跄着勉强站定,半睁着眼去瞧韩氏,下意识吐出两个字:“母亲——”
眼前韩氏梳着堕马髻,鬓角插一朵茶杯大小的粉红山茶花。
这花是从暖棚里出来的,怀仁伯府日子过得紧巴巴,自然没有暖棚,是韩氏一大清早差人从街上买来,这么一朵就要二两银子。
一身沉香色绣暗红缠枝茶花对襟袄的韩氏被这朵鲜灵灵的山茶花衬得面如满月,艳光动人。
可看在程微眼里,比往日颜色要好上三分的韩氏却忽然一变,慵懒的堕马髻成了四散长发,随风舞动着有火星迅速把满头青丝吞噬了,韩氏整个人处在熊熊烈火中,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某个方向,因为火烧,面部表情狰狞痛苦,却发出疯狂的大笑声。
“母亲!”
那一瞬间,程微骇得魂飞魄散,早把母女之间的芥蒂忘到九霄云外,伸了手去拉韩氏。
她左手腕本就被韩氏抓着,右手腕刚刚才包扎好,这么一用力,顿时鲜血晕出,把洁白的纱布又染透了,剧痛之下,程微眼前景象陡然一换,又变成韩氏盛怒的模样,鬓边山茶花娇艳无双。
她这一痛叫,把韩氏也吓了好大一跳,不自觉松开了手。
程微被这变化极端的景象折磨的神经近乎崩溃,忘了手腕剧痛,扭头就跑,却一下子撞进韩秋华怀里。
“微表妹,微表妹,冷静一些,别乱跑,手腕又流血了呢。”
韩秋华揽住程微,轻轻用手拍着她后背安抚。
听到熟悉亲近的声音,程微略略定神,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抬眸,一声“微表姐”
还没吐出,就见一脸悲悯的韩秋华忽然换成了一副决绝表情,头一低,向着一个方向疾奔而去,一头撞在了厅堂楹柱上。
血花四溅,像是盛开了一地的山茶花,韩秋华躺在血泊里,洁白的额头多出一个血洞,鲜血很快就模糊了她年轻的容颜。
程微再也受不了这样的刺激,猛然用手捂住眼睛,拼命摇头,嘶声道:“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屋内人都被她这貌似疯狂的样子弄得愣住了,一直跪着的韩止看着往日骄纵却很爱黏着他的小表妹变成了这般模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站起来走过去按住程微的肩膀,声音温和仿佛回到了幼时惹了程微生气后哄她的时候:“微表妹,不要这样子,你的手在流血呢——”
昏迷之前的程微,听到青年韩止那番绝情话语后,早就下了决心,今生今世,她再对止表哥流露半分情愫,就要她天打五雷轰,可此时,她的理智近乎崩溃,听到这温和的声音,以为站在眼前的还是小时候那个会哄她开心、带她玩耍的小哥哥,这几乎是她接连看到恐怖景象后最好的变换了,她几乎是迫不及待松开了捂住眼睛的双手,睁眼去瞧。
可眼前,哪是那个温柔说话的小哥哥,而是一个只剩下头部和躯干,没了四肢的半死人!
“啊!”
程微整个人终于完全崩溃,一把推开了韩止往门口跑去,还没跑到门口,脚踩到裙角,整个人往下栽去,所幸韩平相距不远,一个箭步冲来,接住了她。
“微表妹——”
向来稳重的韩平露出少年的急切,看着怀里双目紧闭面如金纸的程微,有些无措的去瞧老夫人。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则只是瞬间的事,老夫人终于回神,喊道:“太医呢?”
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下官在这儿。”
众人望去,只见朱太医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里间门框,身后跟着的赏心、乐事两个大丫鬟面色古怪。
“朱太医这是怎么了?”
老夫人一惊。
朱太医神情扭曲一下,咬牙切齿道:“下官正给表姑娘把脉,谁知表姑娘猛然坐了起来,把下官推到地上就往外跑,下官这老腰都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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