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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筠暗骂慕珝,她刚刚在马车上催动内力,如今那血流如汩,不加以制止,恐怕伤口化脓。
她点了一处穴道止血,立即将师傅留给她的雪津玉肌膏给涂上,收拾妥当后,她才重新换上太监服,前往皇帝所在的乾嘉宫。
乾嘉宫是皇帝在大内的寝宫,正在西内苑正中,程筠从自己的纳兰院出来,往西边过两个园子便抵达乾嘉宫侧门。
今夜闹出了刺客,此时的乾嘉宫灯火通明,守卫森严,不停有人进进出出,没有半点将息的景象。
程筠步入侧门,就有小太监恭敬地迎着她进去。
乾嘉宫是五开间重檐歇山顶建筑,为整个后宫西内苑内规模最为宏大的宫殿。
皇帝年轻,去年才亲政,还未立后,如今一人独住在这硕大的寝宫当中。
程筠轻车熟路地进入了皇帝平日歇息的里阁,慕容煦早有令,程筠进寝宫,无需通报。
此时,他正半靠在宽大的紫檀木塌上休息,木塌后方立着一座波斯进贡的八宝坐屏,宽塌上放着一方小案,皇帝一手支在小案上,一手捏着眉心,闭目养神。
听到脚步声,他方抬眉,就看到程筠朝他行礼。
“你回来啦?”
皇帝见是她,神态明显一松,
年仅十六岁的皇帝,襁褓登基,少年老成,眉宇里沉淀出不同寻常少年的沉稳。
淳元元年,先皇御驾亲征南蛮,后遇危险,当今太后也就是当时的颜皇后为了营救丈夫,挺着肚子杀去前线,怎奈先皇最后被贼人害死,皇后悲恸,在军营内产下先皇唯一的儿子,也就是今上慕容煦。
随后他被大将军王坚和先皇身边最年轻的谋臣王慧纶抱回了京城,在襁褓和刀山血海中继承大统,颜太后临朝听政。
这十六年来,太后与他母子相携,将这个江山稳固了下来,去年太后放权,慕容煦得以亲政。
结果亲政才一年,在皇宫内,他的中秋宴席上,出现肱骨老臣差点被人刺杀的丑闻,慕容煦念及此,眉头怎么都舒展不开。
程筠从小跟着师傅学医术,深谙推拿之法,见皇帝眉心胀痛,二话不说,主动褪去黑靴,上了塌,跪坐在皇帝身后,开始在他肩上按揉。
她的手腕力道恰到好处,不像一般的男人力气粗大,也不是宫女那般软绵绵无力,又能通过内力抓准穴位推拿,简直是完美无缺。
她能在宫里吃得开,被委以重任,跟她能把皇帝和太后伺候得妥妥贴贴有关。
程筠将他后背阳性经脉和任督二脉一推,皇帝顿感神清气爽,箍着脑袋的紧箍咒也被卸去了似的。
“好啦,好啦,朕没事了,你本着了凉,还让你半夜送少谦,累着了吧?快些坐下休息!”
皇帝对她十分温和,俊朗的面容上挂着和煦的微笑,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她。
程筠跪在他身后,正准备伸手,冷不丁被皇帝握住,温热从手背传来,激起一阵酥麻,让她想起适才阁楼里与那人唇齿相依….她心头一跳,面色绯红,本能地抽将开来。
她的动作太明显。
皇帝愕住,呆呆地看着她,手心的柔软乍然被抽离,突然空空如也,正如他此刻的心。
程筠连忙从榻上下来,面上有些尴尬,哪敢坐下,只垂眸立在榻前,望着脚尖,抿唇不语。
皇帝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动作有些突然,不由面上讪讪的,只是他并没有那个意思,她抽的那么快是做什么?
没由来的有些懊恼。
事实上,自从两年前她救过他后,宫里就有人暗自说闲话,怀疑他跟这个同龄的小太监是断袖。
她长得太俊秀了。
不自觉地,皇帝抬眼朝她看去,她面庞依旧瓷白,些许是刚刚的小举动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仿佛脸颊还染了些许红色,竟是让她看起来比往日多了一分秀美。
她惯常都是冷着一张脸,人称冰山脸,皇帝清楚,宫里很多内侍怕她胜过自己。
说来他好像从来没见她笑过,不知道她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皇帝突然敲了敲额尖,无缘无故地怎么想起这些,眼前还有个大麻烦呢!
再看她,发现她自始至终不动如山,就是那眼眸似乎也没眨过。
他叹了一口气,“阿筠,今夜的刺杀你怎么看?”
刚刚皇帝的神态尽收程筠眼底,她只是暗暗苦笑不吭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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