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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已经快十年没见过了,彼此印象里还有这么个人,但具体长什么样已经不记得了,但见面还是能一眼认出来的。
两个小姑娘顿时笑得咯吱咯吱的,手挽手跑前面,糖妞给他们各处介绍着,哪里是谁家新盖的房子,哪里是新铺的路,哪座山已经被炸平开成药地,哪儿多了个池塘和粪池,简直如数家珍。
看得出来,姑娘跟她妈很像,是能言善道的。
在她的指点介绍下,安然终于找回一点熟悉的感觉。
不过,她笑着笑着,看见姜家门上贴着的白色挽联,就忍不住悲从中来,自己哪怕提前两个月回来,都能送老书记一程。
“这是安会计吧?哎哟,这么多年咋没啥变化呢?”
一路进村都有农闲的妇女跟他们打招呼,安然其实已经叫不出她们的名字了,但对方还认得她。
“这是小猫蛋?哎哟,都长成大姑娘咯,比她妈还漂亮!
当年走的时候才这么小大,还吃奶呢……”
小野红着脸,估摸着叫人,年纪大的就奶奶,中年就伯娘婶子,再年轻的未婚的就叫姐姐,那小嘴儿甜得,一路走一路被人夸。
安然看向身边人,“老宋看见没,你闺女情商多高。”
“嗯。”
老宋甘拜下风,小猫猫真的有一种走哪儿把朋友交到哪儿的能耐,也从来不会跟谁黑脸。
至于文篮嘛,车一停稳就往村里冲了,“我找鸭蛋去。”
一家三口回到老宅,包淑英和陈六福从家里迎出来,“然然回来了,开了这么久的车,肚子饿了吧?”
“姥,你的小猫蛋饿,你的然然她不饿。”
小野跑过去抱住姥姥脖子撒娇。
大人们都笑,对她叫“然然”
也不以为然,毕竟母女俩关系很好,有时候更像姐妹,孩子曾开玩笑要叫“小安姐姐”
的,只是老宋不让,他总觉着这样自己跟妻子就差了一辈似的。
家里已经被老两口收拾好了,厨房里正在做着饭,炕也烧热了,被褥是提前几天天晴的时候洗过晒过的,现在还有一股阳光的味道,安然带回来的被褥还真派不上用场,一家子盘腿坐在热乎乎的炕上,别提多舒服了。
空调再好,还是没有自家土炕舒服,安然舒服得想打瞌睡。
“你们先坐着休息,饭马上就好啊。”
安然其实也睡不着,她心里还挂着事呢,拿出几件营养品和两双老京市布鞋,几双厚袜子,就带着丈夫和女儿上姜家去,当然还有事先买好的香烛和纸钱。
“婶子,婶子在家吗?”
姜家大门轻轻一推就开了。
从堂屋出来个头发花白的瘦条条的老太太,也就比包淑英大几岁,但已老态龙钟,前半辈子两个女人一样苦,现在人生却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这是小安?我没看错吧?”
“婶子您没看错,是我,安然。”
她把东西放桌上,桌子紧靠着一个木头打的米柜,柜子上就是神龛,三柱清香,一张黑白照片,看着那张沧桑坚毅的老人脸,她眼泪一时没控制住,穿越回来第一次看见自家长辈去世,有种无能为力的伤痛。
她带着小野跪下,给姜书记磕头,上香,又烧了点纸钱,姜书记家老伴儿这才抹泪说起他去世的事儿。
“前几年他就说肚子胀,我还说是不是咱们日子好过了,好东西吃太多不消化,还让他吃山楂丸消食,谁知道……要是早知道,他想吃啥我也不拦着。”
姜书记生前就爱吃点猪头肉,小时候在地主家吃过一次之后大半辈子念念不忘,做梦都会梦见,后来条件好了,每次跟着去市里县里送药材,总要买个半斤一斤的回来,整一盅小酒,自己香喷喷的能吃大半宿。
老太太总觉着他的“肚子胀”
是肉吃多了不消化,要是能早一点去检查,应该不至于走得这么快。
可农村人说的“肚子胀”
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肠胃症状,谁又能想到一发展就成了那样的绝症呢?
安然握着老太太的手安慰几句,跟大多数癌症病人比起来,这算是少受点苦痛吧,只能这么想了,活着的人终究还要继续。
安然环顾一圈,发现贴着好几个奖状,“是牛蛋的奖状吗?”
说起这个,老太太抹抹眼泪,来了精神:“对,是牛蛋的,这孩子听话,也聪明得很,学习虽然没你家铁蛋好,但知道心疼咱们,从来不乱花钱,还总给拿奖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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