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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敖得了皇帝令,忙打消了请谢漪来的念头,还将温室殿里里外外都下了令,但凡外头闻说一丝风声,殿中上下全部连坐,由此将皇帝大病的消息捂得严严实实。
于是谢漪便不知宫中发生了什么。
她只觉陛下这几日格外安静,不见大臣,也未批奏本,沉寂在宫中,无声无息。
她不免失望,再如何,陛下也不该耽误政事。
臂上的伤仍未痊愈,外头结了一层薄薄的痂,内里时常作疼,尤其骨头,疼得难以言喻。
夜间换药,婢子不留神碰到了,谢漪疼得一颤,那婢子立即跪下请罪,她正要说一声无事,贴身侍奉她的婢女自屋外快步进来,一面接手上药,一面斥责那婢子道:“君侯在宫中时,陛下亲为君侯上药,从未有碰疼君侯的时候,你莫非比陛下还尊贵?侍奉君侯这般不尽心!”
谢漪神思恍惚,闻得那婢子愈加畏惧,连连请罪,方回过神来,道:“无妨,下去。”
换好了药,室内婢女全退了下去。
谢漪喜静,不喜有人服侍,故而她的房中,总是她一人,仆婢皆候在门外。
她起身取了公文来看,几个时辰下来,窗外天将亮,积成小山的简牍,终于让她阅尽了。
她站起身,欲在卧榻上歇一会儿,然而一躺下,当日陛下落荒而逃的背影便在她眼前反复浮现。
谢漪平静地躺着,容色淡漠,仿佛从无担忧,从无心疼。
梁集连连溃败,太后也终于坐不住了,邀了谢漪往长乐宫一见。
谢漪本不愿费事,但见过太后手书,还是决定去见一见她。
太后料到她必来,早早地在长信殿外等她。
谢漪一至,照例行了一礼,二人便往殿中去。
殿中无宫人,便于二人言谈。
到了这时候,什么寒暄都是多余,太后开门见山,望着谢漪,叹道:“那事过了十七年,丞相位极人臣,富贵权势唾手可得,就连取刘氏代之也未必不能。
谁能想到丞相如此权柄,想的竟还是为卫后与太子平反。”
世事多变,人皆为己。
太后是真的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又经历昭帝朝的浮沉,谢漪想的竟然不是权,不是势,而是还卫后当年的恩惠。
她若是知道,是断不会立刘藻为帝的。
谢漪在榻上端坐不语。
太后也知这话是激不起谢相反应的,便笑了一下,话头一转,问道:“如此,被捧在手心的孩子觊觎是什么滋味,谢相可尝到了?”
谢漪转头,目光幽深而森冷,看得太后心底一寒。
可她又有什么怕的,横竖已是背水一战。
“你应我一事,我便告诉你,小皇帝为何会对你起那心思。”
谢漪道:“说。”
“我要你保全我梁氏嫡系。”
谢漪起身就走。
太后不料她连句话都不愿说,当下大急,又退一步,急声道:“至少留一血脉!”
谢漪止步,算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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