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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沉默了下,复问,“宿星河去时,楼越亭还在不在?”
南玉书想了想道:“楼越亭率众离开控戎司时,宿大人正好进衙门,遇上了,还说了几句话。”
太子垂下眼睫,紫貂的圈领承托着如玉的脸,愈发显得那肉皮儿白得没有血色。
南玉书心里直打鼓,不知主子又在琢磨什么。
延捱了半天道:“主子爷罚臣吧,这么着臣心里能好过点儿。”
太子面无表情一瞥他,“你堂堂指挥使,我还能罚你到院子里顶砖不成?行了,回去吧,别在这儿散德行了。”
南玉书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遇着冰冷的北风,一忽儿又变成了酱紫色。
未敢多言,两手一拱深深做了一揖,从嘉福门退了出去。
楼越亭……太子边走边琢磨,金吾右卫将军,在宿星海手底下办差。
事儿真有凑巧,恰好是他的部下巡查到那里,前门楼子属东西两城分界,本来不单归金吾右卫管辖,有一半还是金吾左卫的地盘儿……说一千道一万,那些都可以忽略不计,最要紧一宗楼越亭是星河的发小①,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天上下着大雪,太子低头前行,边上德全努力为他打伞,后头还跟了一溜太监。
进崇教门后沿着中路直入丽正殿,半道上抬头看,见冠服俨然的丽人站在丹墀上,正指派小太监清扫路上积雪。
一声主子,穿过重重风雪灌进他耳朵里。
他脚下略顿,她从丹陛上下来,提着袍裾跑到他面前,一面问冷么,一面把手炉塞进他怀里。
德全最会看人下菜碟,见宿大人冒着雪呢,可不能淋坏了。
伞偏过去一些,没留神上面的残雪倾泻而下,砸了宿大人一脚脖子。
“哎哟……”
德全大呼小叫,“奴才该死。”
也就是这句触了太子爷的机簧,他冷笑一声打量德全,“你是谁的奴才?”
这下德全傻了眼,照理说是谁的奴才用不着分得那么清,不都是自己人吗。
他愣神的当口,太子已经举步上丹陛了,星河和他对视一眼,忙跟了上去。
暖阁里的消息,其实打皇帝一出门,她就已经收到了。
南玉书有惊无险暂时留任,不过名声坏了,只需再出一次纰漏,就能轻易让他下台。
自己呢,在皇帝和内阁面前也算露了脸,原本打算直面圣躬的,结果太子周全,把这道给省了。
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不在乎这点边边角角。
眼下最要应付的是太子,横竖她打定了主意,只要他质问,她就一口咬定是解南玉书的急。
毕竟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找不到更好的法子来为他脱罪。
小心翼翼察言观色,太子爷进了书房,在南炕宝座上坐下。
炕头摆着一只青铜博山炉,炉里香烟轻淡,偶尔飘拂过他面前,映着外头晦暗的天光,那张脸显得模糊而深沉。
他摘下蜜蜡手串,搁在铜炉边上,靠着背后的靠褥,抬手捏了捏脖子。
星河立刻会意,上前为他松筋骨,一面细声说:“今儿初雪,臣让典膳厨预备了羊羔肉的锅子,主子热腾腾用了,整冬都不畏寒。”
太子闭着眼睛嗯了声,良久才道:“你不问问怎么发落的南玉书?”
她的指尖在他太阳穴上缓慢揉移,轻声道:“有主子出面,还愁不能脱罪么?南大人虽然鲁莽,皇上毕竟不能法办他。
于内,咱们知道他罔顾圣命,于外,他却是在捉拿贪官,肃清朝纲,何罪之有?”
“你是这么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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