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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疼得小声地呻吟了一声,抗议了一下:“你不会注意点吗?踩着我的脚了,知道吗?”
中年妇女好像已经忘记我了,她很凶地扭过头,朝我吼了一声:“不想坐,下去!”
这真是奇怪了,我并没有说我不想坐啊。
我本来就不喜欢她,所以我也很生气:“你这是什么态度?”
中年妇女毫不含糊:“就这态度,你受不了你下去!”
我被她彻底惹火了:“你还有理了?你把找我的钱扔在地上不说,还踩了我一脚,我就不能说两句吗?你给我道歉!”
中年妇女冲了过来,嘴巴里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在我脸上了:“你想怎么着?你不想坐就滚下去,穷当兵的耍什么横啊?”
司机把车停了下来,扭过头来瞪着我,好像是在威胁我:“当兵的,你文明点行不行?”
我一下子愣在那里,我怎么不文明了?我刚要过去问问他,周围的乘客都冲着我叫了起来:“吵什么吵呢?我们还要急着办事去,快开车快开车!”
“当兵的越来越没素质了,自己弯腰把钱捡起来不就行了吗?真是没事找事!”
“还穿着军装呢,看他那样子,是不是还想打我们老百姓啊?”
……
我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算了,我穿着军装,受点侮辱没什么,不能让这身军装跟着受辱。
我弯下腰,把硬币捡起来塞进口袋里,车上还有空座,但我宁愿不坐,你穿着军装,坐在座位上会让你浑身不舒服的。
那个售票员不停地在我身边走来走去,仍旧紧紧地绷着脸,我们的目光偶尔撞到一起,她立即狠狠地瞪起来,就好像我强奸了她的女儿一样。
恕我的比喻恶毒,我是真的被她气坏了。
怎么这么熟悉?好像曾经发生过。
是的,我想起来了,在我第一天采访时,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认识了曾小艳。
我把小说翻到前面,遭遇果然一模一样。
历史重演了?时间错乱了?不,她不是曾小艳,时间也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我们的脑袋,我们的脑袋一模一样,我们的思维也一模一样。
我们从小到大接受一样的教育,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国家里,一张面孔和一千张面孔没什么区别,一颗脑袋和另外的十几亿颗脑袋也没有区别,每一天也都在重复,就是这么简单。
我在雨花台站下来了。
黄昏时的雨花台安静得吓人,路上没有一个人,他们像水一样从地上蒸发掉了。
南京的天空灰蒙蒙的,我抬头仰望了一下星空,只能看到几颗可怜巴巴的星星。
在我老家河南乡下,满天繁星一个接一个地挤在一起,那才是真正的星空。
怪不得城市的人们总是不去仰望星空,那是因为早已经没有了星空啊。
这几年的南京,雾霾天气越来越多了,曾经有一个早上,整个南京都被悬浮在空中的微小颗粒所覆盖,一米开外就看不清了。
我已经在南京生活了十六年,虽然还没有妻子儿女,但它的确是我的家了。
我很顺利地到了中华门,坐上了2路车,很顺利地在太平门下了车,很顺利地走回了我工作的大院。
门口的哨兵拿着九二式冲锋枪,穿着解放军最新的0七式军装。
我长长地松了口气,今天终于可以睡个安稳的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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