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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继光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旋即又颓唐坐下,沮丧地说,“这么说,我的兵士白死了。”
“兵士不能白死,不管是谁,这笔账一定要清算!”
张居正吐字如火,看他满脸不可侵犯的正气,戚继光心田里腾起一股热浪。
大雪时断时续下了整整一夜,尽管五城兵马司加派了巡逻兵士,城里头还是冻死了不少乞丐。
还有一些破旧房子和流浪汉临时搭盖的草棚,也都被大雪压塌。
一些在檐缝里做窝的麻雀,许多都被冻成了冰团子。
这样的大雪,京城里已是好几年未曾下过。
恰恰第二天逢九,又是例朝的日子,若在隆庆皇帝掌御时,碰到这等恶劣天气,肯定会传旨免朝,但如今的万历小皇帝,在张居正的教导下,立志要当一个励精图治的明君,即便天上下刀子,也决不会免掉例朝。
因此,一交寅时,京城主要街道上,都亮起了明明灭灭的灯笼,这是巡逻军士为上朝官员照道儿的。
一乘又一乘轿子,急匆匆往紫禁城络绎而来。
戚继光说着说着喉头哽咽,两泡热泪在他的眼圈里打转。
张居正与戚继光认识了七八年,还从未见他如此动情。
紫禁城午门外的广场,由于有军士彻夜扫雪,倒也干干净净片粒不存。
官员们陆陆续续到达这里,还没有听到序班的鞭响,故都三个一伙五个一堆凑在一起闲聊。
却说东南角的高墙下,几个六科廊的给事中围在一起说话,他们中有吏科给事中刘炫、礼科给事中陈吾德和户科给事中孟无忧。
这些言官一个个锦袍雕囊,手笼在袖子里,跺着脚还嫌冷。
其中陈吾德一个人没有戴护耳,故伸手捂着耳朵不停地搓动,刘炫瞧他那样子,便取笑道:
“陈大人,你说这世上最不抗冻的禽兽是什么?”
“猪,”
陈吾德哈着气说,“这畜生,天一冷,就躲在圈子里不出来。”
“老兄差矣,”
刘炫故作高深地说道,“最怕冷的不是猪,是鸡。”
“鸡?你有何根据?”
“你说,人若冷,从哪儿冷起?”
“脚。”
“不对。”
“那你说从哪儿?”
“耳朵。”
“有何凭据?”
“脚冷了,可以跺可以跑,耳朵若是冷了,自己完全没有解救之方。
惟有一途,就是依你吴老兄,举起两只手不停地搓。”
孟无忧静听两人打嘴巴官司,这时插嘴道:“吴兄,就算你那歪理儿成立,也扯不上鸡呀。”
“为啥扯不上,鸡怕冷,干脆只长两只比绿豆还小的耳朵,像咱们的陈大人。”
刘炫绕了半天的圈子,原来是变着法儿嘲弄陈吾德——他的小耳朵在六科廊是出了名的。
众人顿时哄笑起来,陈吾德虽吃了闷亏,倒也不气恼,反而凑趣说:
“刘炫兄你有所不知,我正好属鸡。”
“这很好,大家可称你为鸡兄了。”
鸡兄与“鸡胸”
同音,瞧着陈吾德麻秆儿样的身材,众人越发笑得厉害。
陈吾德仍不气恼,却神秘地把嘴凑近刘炫的耳朵,小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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