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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跳过粉墙来。
房门口一盆洗脚水,
洗脚盆上,放着好撒鞋,
哎呀,放着好撒鞋。
青纱帐中掀起红绫被,
鸳鸯枕上,情人赴阳台。
哎呀,情人赴阳台。
一个穿戴颇讲究的女人,笔直走进后台来,似乎很脸熟。
筱月桂神不守舍,没立刻认出,待这女人走近些,才发现是新黛玉。
筱月桂迎面就说:“说好一个月,还没有到时间,那债主总不能现在就催账吧?”
新黛玉摇摇头。
“姆妈是不放心。”
筱月桂没好气地说,“月利三分,年利驴打滚三倍三,这印子钱也实在够黑的。
怕我还不出来,连累你这保人。
不会的!
肯定能还!”
新黛玉已经显出老相,并不答筱月桂的话,她蹩着小脚,只是朝墙边木椅上一坐。
木椅吱嘎作响,吓了她一跳,欠起身来,“会不会垮掉,老天,这是什么人坐的?”
“当然是我这种人坐的,你怕坐就别坐。”
“这么说,我就坐得。
我总比你长得轻巧!”
新黛玉重新坐下后,那木椅就只叫了一下,她低头看了一眼,这才放心地从身上掏出粉盒粉饼,往脸上添装,但是很快合上粉盒,感慨地说:“这是什么世道!
一品楼只准弹苏州丝竹,就是要讲个品位。
你呢?长三做不成做幺二,幺二做不成做婊子,婊子做不成做戏子!
我看一个月印子钱到期,把你的班子,连同你自己,全部卖给窑子都不够还债!”
筱月桂没心思搭理她的尖酸刻薄话,她内心正焦虑如火焚,时不时撩开幕看有多少看客进了场子,但是面子上要装出镇静。
整个如意班都在看着她,她一心怯,这些小毛孩全会慌神。
新黛玉看了看台边上坐着的几个人,他们手里拿着二胡板子和小锣,最后目光又回到筱月桂身上,摇摇头说:“连做戏子也不像!
‘阿必大回娘家’?这种乡巴佬戏,拿到上海献丑。
不如回你的川沙乡下,搭班赶场子,还能弄几顿饱。”
筱月桂不吭声。
这话说得太刻毒了一些,她其实就是看中了刚离乡到上海的那些乡巴佬,把他们作为主要观众。
“你看你聪明一时糊涂一时。
我唱过的评书,都是先人代代相传,不是胡闹乱编出来的。
你这条路无法走。”
新黛玉叹了口气。
“我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筱月桂给新黛玉说惨了,情绪激动起来。
她站在逼仄的后台,做幺二的旧日子,宛如噩梦,回到川沙老家的那两天,更是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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