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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姓权,单名一个习字,和朋友来湖广做生意,平生头一次到武昌府,请兄台指点一下本地的风土人情……”
这人名叫权习,自称九江府人氏,三十岁上下的年纪,他虽然不请自来,但言语客气,礼貌周到,并不令人反感。
“相逢即是有缘,请坐吧。”
汪克凡点头同意,给他挪出个位子。
“刚才听几位说到巡按御史黄澍,不知在武昌府坊间,黄道长的风评如何?……”
权习聊了几句,就把话题扯到湖广官场上,还对黄澍特别的关心,从施政为人,到起居小节,都反复打听。
初次见面,最忌讳交浅言深,牵扯到官场内幕,汪克凡不愿深谈,只拣些无关紧要的说了说。
眼看冷了场,权习便起身告辞,叫上几个伴当走了,临出门的时候,还替汪克凡这一桌把帐结了。
“这人可不像做生意的,不知是个什么来路。”
吕仁青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说道:“他言语中不尽不实,看那几个伴当的样子,似乎都有武艺在身,行为举止像是衙门里的人。”
“这个人,八成是冲着黄澍来的。”
汪克凡前世在部队中呆了多年,更熟悉权习身上那种独特的气质。
那是长年呆在纪律部门中,行为受约束打下的烙印,此人虽然穿着便装,言谈举止都模仿普通商人,骨子里却是一副冷冰冰的金属质感,像是国家机器上一颗精密的螺丝。
“云台兄,你说他是从南京来的?”
吕仁青很是惊讶,又有些兴奋:“要真是这样,他的胆子可不小,有左帅几十万大军护着,谁敢把黄澍怎么样……”
……
用过午饭之后,汪克凡来到东湖附近的恭义营驻地。
恭义营不断扩编,军营里士卒往来穿梭,人多了不少,汪克凡以前的营房也被别人占了。
“看来今天晚上要住客栈了。”
汪克凡打量着周围,离开这么长时间,恭义营的变化并不大,士卒虽然装备精良,却隐隐透着一股散漫的气氛,和他手下那四哨人马比起来,就像是两支部队。
“去我家住吧,那个……,我家宽敞。”
京良小心翼翼地建议着,生怕汪克凡拒绝。
“好吧,既然来武昌了,你也顺便看看父母家人。”
汪克凡笑着点了点头,带着大家来到了牛忠孝的营廨(军中的营房官舍,住宿办公两用)。
递上手本,守门的卫兵进去禀告,时间不长,牛忠孝带着几名亲随迎了出来,离着老远就笑呵呵地抬起了手。
“云台老弟,我正念叨着你呢,哎——,搞这些虚礼干什么,快请进,咱们今天好好聊一聊!”
汪克凡俯身行礼,却被牛忠孝一把扶了起来,在众人惊诧艳羡的目光下,拉着他携手并肩,自正门堂皇而入。
吕仁青等人自有亲随招呼,到偏厅休息等候,他跟着牛忠孝,来到了中军厅。
“末将只是偏裨将佐,当协台如此厚待,恐怕引人非议,有些不妥。”
除非特殊情况之下,汪克凡都希望保持低调。
军队里最看重阶级高低,他的身份比牛忠孝差得太多,熟不拘礼对两个人都不是一件好事。
“嗨,我就受不了官场上这些规矩!
整曰里勾心斗角,偏偏还要端着一副官威体面,简直让人憋得发疯,还不如给何军门当侍卫的时候……”
牛忠孝这一通当官苦,当官累的牢搔并不是矫情。
他姓格宽厚,没有军中背景,也没有治军才能和交际手腕,几个月下来心力交瘁,不堪负累,提起当初无忧无虑的曰子,颇有些感慨万千。
汪克凡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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